曠野流雲 | 紅岩:海豹是一類萌物

亞太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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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亞太日報特約記者宿亮

紅岩,是新西蘭北島最南部的海岸,面對西風強勁的庫克海峽,遙望南島山嶺和雪峰。

從惠靈頓出發,沿著曲曲折折的海岸,或穿越群山環抱的山谷,都能到達紅岩。狹窄的海岸背靠大山,被海浪衝擊地下的海岸怪石斑駁累累。由於山嶺的阻遏,貼近海岸的小路難得享受陽光,咆哮的海浪營造出一種特有的冷峻。

不過,人們都說大自然相生相剋,紅岩也是如此。冬天從五六月份開始,淒冷的海風似乎要把紅岩吹得更加肅殺。可一群不速之客就在這時佔領深入海水礁石,讓氣氛瞬間融化。

這群不速之客就是新西蘭海豹,長著可愛的小耳朵,不時忽閃幾下。要見到它們,必須從紅岩徒步線路入口沿海岸走一小時,翻過無數海岬,這群傢伙就在那兒等著。當然,這種說法可能不那麼準確,因為海豹們沒什麼心情跟人打交道,它們主要的精力都用在睡覺上。

據說,紅岩的海豹是南島海豹群中的失敗者。在求偶季節,它們沒能擊敗對手,找到心儀的伴侶。於是,便遷徙到紅岩過冬休養。

我實在懷疑這種說法的可信度。因為這群海豹看上去實在太悠閒了,一點沒有臥薪嚐膽的架勢。它們在礁石中笨拙地移動身體,找到一個舒服的角落,隱匿在與皮毛顏色近似的岩石中間,就此四仰八叉,亮晶晶的小眼睛不久就睡意惺忪,仰天打上一個哈欠便沉沉睡去。

太陽落山時,陽光斜斜地撲在海岬突出處的岸邊,也會有幾只海豹趴在路邊。每當有人駐足觀看,打擾了海豹的美夢,它們會睜開一只眼鄙視地看看,扭過頭繼續睡覺。偶爾被人群的聲音吵得睡不著,海豹也會挺起肥碩的身子,來回扭動腦袋,露出牙齒示威。本來嘛,它或許只想在這個美好的黃昏做一個安靜的美海豹罷了。

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新西蘭地廣人稀,才讓自然環境和海豹這些野生動物得以保留。後來才知道,最早大約200萬只海豹生活在南北兩島,但幾百年來,島上的居民和後來的歐洲移民者大量捕殺海豹,以獲取肉和皮毛,直到海豹近乎絕種的地步。

新西蘭政府在19世紀末開始保護海豹。1978年通過的《海洋哺乳動物保護法案》再次明確了海豹的保護動物地位。海豹數量才緩緩恢復到幾十萬只。根據環境保護機構的指導意見,人類應盡可能避免打擾海豹,避免進入它們周邊20米範圍。

怪不得海豹對人類親近如此反感,或許它們也瞭解法案內容,“白日夢”做得理直氣壯。

讓海豹繼續享受安靜的夕陽,轉身踏上歸途。這才發現,沿途的石頭不少都是赤色的,就像有人專門塗上去的那樣,怪不得這裏叫做“紅岩”。

地質學家說,“紅岩”之所以紅,是2億年前的火山噴發造成的。火山石中的鐵元素呈現出的赤色給未來的這片海岸“命名”。

不過,我更喜歡毛利人傳說的版本。有個故事這樣說:波利尼西亞人的大英雄、勇敢的遠洋先鋒、新西蘭的發現者庫佩曾經在這裏捕捉鮑魚,其中一只鮑魚夾破了他的手,流出的血就染紅了這片海岸。另一種說法是,庫佩時常遠洋探險,讓他的兩個女兒很擔心。父親不在的日子裏,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女兒們把自己割傷,染紅了海岸。

當然,不管我們怎麼解讀自然和歷史,都必須在自然中找到自己的歸宿,在歷史中找到自己的過去。然後,就像棲息在紅岩的海豹那樣,享受生活。

旷野流云·宿亮 作者简介:

宿亮,姓宿,不爱吃素。生在大明湖畔,不解清照风情,偶尔倒是读读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没怎么体会过老舍笔下济南温婉的冬天,总觉凛冬就应该凌冽。

读了四年历史,收了个史学学士;读了五年政治,却得了个法学博士。读历史,最爱欧洲中世纪,立誓有生之年走遍欧洲,结果而立之年没到,就已流窜多半,恍然到原是史家能写,方寸之地也能出三卷本。读国政,最爱阴谋说,论文也要写欧洲的兵戈纵横。信奉伦敦政经的学术大师苏珊·斯特兰奇,于是照猫画虎混入记者队伍,写字为生。

一年前,生平第一次飞过赤道,发现站在地球的另一面不会掉落太空,证明牛顿是对的。远离大陆,在新西兰寻找传说。总觉,南北两岛是部公路剧情片,决不能停车拍照、上车睡觉。于是,一部老车卷黄沙,扎进这蓝蓝绿绿的天空山野,就想跑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