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手記:漫漫長路——阿富汗婦女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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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太日報獨家推出專欄【阿富汗正傳】,連線常駐喀布爾新華社記者,講述與塔利班身處同一片天空下的戰地故事,帶你走進不一樣的阿富汗。**

一名阿富汗男子從盤子裏拿出一個杯子和一瓶水,然後把它們整齊地擺在三名阿富汗女士面前。

  

這一幕發生在8日聯合國和阿富汗婦女組織一起舉辦的新聞發佈會上,會議的主角是三位阿富汗女性和一名西方女性。唯一坐上發佈席的男性,是一名翻譯。

看到這一幕時,我腦子裏不禁閃現的是喀布爾街頭,那些披著“布爾卡,連眼睛都被罩住的婦女們。她們抱著孩子,見到外國人就用力拉拽,嘴裏喊著“Baby……No food(孩子、沒有吃的)。

當天的發佈會是關於如何推動阿富汗婦女法律意識,尤其是當她們面臨強暴、家庭暴力、逼婚等等困難時如何通過法律維權。

聯合國官員喬吉特·佳妮說,近年來,儘管國際社會和阿富汗政府採取措施,但能登記的100個案件中,只有7個能立案處理,而每增加28個註冊案件,只有2個最終能獲得處理。

“我15歲時就被強迫嫁給一個男人,這樣我的兄弟就能娶他的姐妹

我翻了一下案例,一名24歲,來自阿東部楠格哈爾省的姑娘自述說,“我15歲時就被強迫嫁給一個男人,這樣我的兄弟就能娶他的姐妹。從結婚第一天起,我丈夫就告訴我這不是他想要的婚姻,後來他就經常打罵我。三年前他結了第二次婚,隨後把我遣返回娘家。我向人權組織和當地長老會申辯,我丈夫也一度保證不再打我,但他很快食言。當我們鄰居嘗試阻止他時,他幾乎憤怒地要殺死我。

我的家庭不希望我通過法律來申訴,因為將婚姻糾紛提交法庭在傳統中是十分羞恥的,何況按著慣例,如果我和我丈夫離婚了,我兄弟的婚姻也必須終止。我現在只想要公正的判決。

在阿富汗,這種“交換婚姻很常見,很傳統。交換的發生,很可能是因為男方家付不起昂貴的禮金,因此將女兒嫁給親家。如此嫁過去的女子地位低下,如果在持家方面稍令婆家不滿,度日就更艱難。如果最終被婆家“遣返,將是一件極其丟人的事,女孩的終身幸福幾乎也將就此擱淺。

“一夫多妻下,這種平等不可能存在。男人如何可能不對一些妻子好一點,而對另一些差些?****

另外,根據禮法,穆斯林男子可以娶四個妻子,但是必須“同等對待。在這一點上,阿富汗第一任女議長齊婭·庫菲,在尊重伊斯蘭信仰的前提下提出了這樣的質疑:“單純就理論而言,只是伊斯蘭公平價值觀念的體現。但,人心總不能遵從理論,一夫多妻下,這種平等不可能存在。男人如何可能不對一些妻子好一點,而對另一些差些呢?

庫菲自己還說過另一個故事,一次她前往阿北部巴達赫尚省,在一名當地婦女家過夜,女主人勤勞而善良,但氣色不好。在一問之下,才知道因為地遠山偏,著涼害病已久,但拖著不去醫院,庫菲就要替她代求她丈夫,她卻阻止了庫菲。

她說,“如果丈夫帶我去醫院,我們就得賣掉一頭山羊或者綿羊。如果我死了,他能另娶他人,但羊沒了,全家人就連一點點羊奶和羊肉都吃不著了。

庫菲當時下了決心,她要站出來,盡力幫助這些善良的女同胞們。自從塔利班政權倒臺,阿富汗的確產生了一些變化。除了庫菲這樣的女議長,還有出任巴米揚省省長的索拉比,以及出任議員的霍亞。喀布爾大學的校園裏,重新有了女孩們靚麗的身影和銀鈴般的笑聲。

“女權意識在阿富汗再覺醒,很薄,很少,很艱難,但一直在繼續。

“女權意識在阿富汗再覺醒,很薄,很少,很艱難,但一直在繼續。法利亞納對我說。

 法利亞納是一名阿富汗女攝影師,她的丈夫馬蘇德是阿富汗第一位普利策新聞獎獲得者。但她並不喜歡被稱為“馬蘇德夫人。

 她有兩個目標,一是幫助提高阿富汗本土攝影師的水準,二是讓世界更瞭解阿富汗的婦女。她給我們展示了她的一些作品,有身著“布爾卡祈禱的婦女,有參加秘密時裝秀的模特,也有喀布爾街邊的性工作者。

 “你和這些性工作者們深入接觸過嗎?我問法利亞納。我曾嘗試採訪這類人,但屢次碰壁遇冷。

“很難,非常難,幾乎不說話,拍照也捂著臉。但她們畢竟存在,這類職業哪里都有。值得慶倖的是現在有人在幫助她們,這是個好跡象。法利亞納說。

法利亞納的父親十分開明,他堅持讓自家的孩子全部上學接受教育,即便是在塔利班時期仍如此。

法利亞納說,“他是一名偉大的父親。父親會為孩子打開或關上一扇世界的門。

我給她看了我在發佈會上拍到男子為女子放水瓶的照片,她笑笑,翻出自己的一張照片。圖中妻子正在給丈夫上茶,丈夫臥躺在墊子上,妻子躬著身子,連頭都不敢抬起。

最後,法利亞說,“(阿富汗男女平等)還有一個過程,幫助,希望和困難並存。我們只是期望在將來,叫醒阿富汗的聲音不要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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