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口中的“印太”只是一个概念,而且还面临五大尴尬

亚太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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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家栋

美国总统特朗普刚刚结了他长达12天的亚太之旅,完成了亚洲首秀。从公开信息来看,特朗普总统本人对此行非常满意,称访问取得“极大成功”,取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成果。但是,批评的声音也很多。中情局前局长布瑞南称特朗普可能被俄总统普京“操纵玩弄”,《纽约时报》称“特朗普正把全球领导权拱手让给中国”。在美国历史上,还很少有一次总统的出访,像这次这样面临如此完全对立的不同评价。

从地区安全的角度来看,我们更关心特朗普的新地区政策,尤其是最近比较流行的“印太”概念。早在特朗普访问亚洲之前,美国高官已经围绕这一概念进行了高调的外交活动。

10月18日,美国国务卿蒂勒森在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所(CSIS)的演讲中,首先提出“自由而开放的印太”这一概念,透露了未来以美国、印度、日本、澳大利亚四国为首的本地区安全架构。就在特朗普出访亚洲前夕,白宫国家安全助理麦克马斯特也曾称,特朗普此行的三大目标之一,就是要推动建设“自由开放的印度-太平洋”地区。在访问期间,特朗普总统在演讲中多次使用这一概念,基本不提亚太。11月13日,美日印澳在马尼拉就“印度洋-太平洋”问题进行了司局级磋商,重启了四边会谈。

这样一来,美国政治、外交和国防主要领导人,似乎同时在规划着一个“印太战略”。但是,特朗普离开以后,美国的“印太”战略仍然只是概念。总体来看,美国的“印太”概念面临着很多尴尬。

美国的“印太”到底在追求什么?

一是,战略优先性的选择困难。 目前,对特朗普总统来说,最具有紧迫性的问题是朝鲜核危机,这涉及到美国如何处理与日本和韩国的同盟体系的问题;最重要的议题是改善美国与主要贸易伙伴的经贸关系,涉及到自己的竞选承诺能否兑现的问题。“印太”概念虽然重要,但显然居于上述议题之后。“印太”概念是很难落实的,也是很难取得实效的。特朗普总统不可能以“印太”概念来挽救自己在国内的形象和民众支持率,不太可能把太多的精力和资源放在这个缓不济急的战略规划上。

二是,外交方向的不对称。 当前,在总体外交方面,美国出现了从多边主义向双边主义的后退。特朗普总统上台伊始,就突然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试图用双边的贸易谈判来取代多边的贸易协定,以发挥美国的经济优势,迫使贸易伙伴让步。就目前来看,美国的这一贸易政策转身还算是成功的。与特朗普总统一起回国的,还有高达3000亿美元的贸易大单。此前特朗普总统访问中东时,也得到了类似的大单收获。但是,“印太”概念又要求美国先建立一个美、日、印、澳的四边合作框架,再以此为基础来整合地区内的战略力量,这又是一种多边主义的策略。美国在削弱多边经贸机制的同时,又去强调多边安全机制,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发展方向是不一致的,最终会限制美国多边安全机制的建设。

三是,战略目标多元化。 “印太”概念无疑是有其针对性的。但是,它并不仅仅局限在安全领域,还包括经贸关系的调整问题。而在经贸关系领域,美国与其所要拉拢的盟国之间,又存在严重的分歧,有时甚至是矛盾。在这次访问中,这些问题并没有解决。特朗普虽然称赞了几乎所有国家的成就,但又“敲打”了部分国家,也包括其盟国。特朗普宣布,“经济安全是国家安全”,是美国国家力量的关键,如果这些盟国不能与美国互惠,不能以“美国优先”,也会受到美国的惩罚。

特朗普访问日本期间,一边强调美日同盟的牢固,展现了美日之间团结,但同时又对美日贸易表达不满。11月10日,在越南岘港出席APEC领导人会议时,特朗普再次喊出“美国第一”的口号。这很清楚,特朗普当局的终极目标是保护美国自己的经济安全,而不是其他国家的安全。自从二战以来,美国还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宣布过自己的地区战略,尤其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

地区国家需要“印太”吗?

四是,国际关系的复杂性。 尽管目前出现了“反全球化”的逆潮,但世界各国已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紧密地联结在一起了。这种日益增长的相互依赖关系,使得哪怕是美国这样的世界头号强国也很难去孤立一个国家,也对各国的战略决策都构成了约束。在这种复杂互动的国际关系形态中,任何一方都很难构建起冷战式的战略阵营。其实,很多国家也存在借助外力平衡美国的战略需求。很多东南亚学者就曾表示过美国之外的强大力量有利于美国决策者做出更加理性、健康的对外决策的意见。甚至是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等国,也有需求借外力来平衡美国经常提出的一些不合理要求。

五是,西方民主制度的意义被夸大。 印太概念中,尤其是在美日印澳四边关系中,西方民主制度是一个重要的纽带。但这从来不是、也很少是决定大国政策的主要依据。在二战期间,日本的政治制度与美国更接近,但中国与美国合作对抗日本。在冷战后期,中国在政治制度上与苏联接近,但是与美国合作抗苏。印度的政治制度与美国更接近,但却长期与苏联保持更加友好的战略关系。

在冷战以后,美国也曾、或曾试图把日本和印度视为自己在亚太和印度洋地区的主要战略对手,尽管两国都是西方眼中的民主国家,日本还是美国的小兄弟。显然,国家利益和地缘战略偏好,是决定国家对外战略的主要依据。以西方民主制度为旗号,其实是为了掩盖四国在发展阶段、文化、种族和地缘战略需求方面的巨大差异,最终也难以抹平这些差异所造成的鸿沟。

在未来,美国政府很可能会通过一个“印太”战略报告,但并不一定意味着就是一个可能实施的战略,至少现在还没有成型。更重要的是,美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主动承担国际义务、向盟友提供无私援助的美国,而变成一个过度索求的国家。特朗普总统的亚洲之行,是以缺席东亚峰会来收场的。这可能就是美国未来在亚洲角色的一个象征吧!

(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