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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过去了四天，福建泉州坍塌的欣佳酒店还在传来令人揪心的消息。截至3月11日12时45分，现场搜救出受困人员70人，死亡28人（其中26人救出时已无生命体征，2人送医抢救无效死亡），正在搜救的还有1人。据了解，该栋位于泉州市鲤城区的事发楼房占地5亩，建筑面积约7000平方米，共有7层，属于钢结构房屋。该建筑经查是2013年开始建设，2018年改造为欣佳酒店，并于当年6月开业，酒店有各类客房计66间。
该建筑一楼共有6间，其中两间原为超市。今年春节前，房屋业主将一楼出租的超市收回重新改装。而该事故系房屋改装作业时发生。3月7日晚上7时，房主接到现场施工人员电话称，在进行作业的一楼房屋一根柱子发生变形。三四分钟后，楼体整体坍塌。房屋业主杨某某已被公安部门传唤到案。
尽管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法律责任也一定会落到实处，但对这次“人祸”的特殊性必须有不同于以往的深刻认识，特别是刑事追责不可遗漏责任人。
首先，房屋整体坍塌一定与工程质量相关，那么，建设单位、设计单位、施工单位、工程监理单位等就要依据事实和法律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具体说来，2013年开始建设的房屋在2018年改造为欣佳酒店时，是否经过了建筑质量检测，当年6月开业时又是否符合国家标准，与此倒塌房屋相关的设计、建设、施工和监理单位都应该纳入追查范围。
根据《刑法》第一百三十七条规定，以上单位违反国家规定，降低工程质量标准，造成重大安全事故的，对直接责任人员，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后果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此乃“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
而根据2015年“两高”《关于办理危害生产安全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发生以下情形属于后果特别严重，处5至10年有期徒刑：1. 死亡3人以上，或者重伤10人以上，负事故主要责任的；2. 直接经济损失500万元以上，负事故主要责任；3. 其他特别严重情节。此次泉州酒店坍塌事件，直接导致70余人被困，20多人死亡，应属于后果特别严重，相关责任人也将面临5至10年有期徒刑的处罚。
其次，酒店的所有人或者管理人违规装修导致事故发生也要承担相应的 刑事责任。
《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规定了“重大责任事故罪”，即在生产、作业中违反有关安全管理的规定，因而发生重大伤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特别恶劣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强令他人违章冒险作业，因而发生重大伤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特别恶劣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依据上述2015年“两高”的《解释》，“重大责任事故罪”的犯罪主体包括对生产、作业负有组织、指挥或者管理职责的负责人、管理人员、实际控制人、投资人等人员，以及直接从事生产、作业的人员。作为倒塌房屋的所有人或者管理人，杨某某尽管不是直接建筑、施工人员，但其决定改建事故房屋，对于违法违规改建一楼的超市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造成如此特别严重后果，亦应该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第三，监管部门可能存在的法律责任问题。
由于建筑工程影响重大，无论是建设设计还是改建扩建，都应该获得有关管理部门批准，泉州酒店的倒塌，必然向前追问该建筑是否依法依规获得批准，此次改建又是否得到批准，如果相关管理部门没有严格把关，甚至个别工作人员徇私舞弊，就可能承担滥用职权或者玩忽职守罪的刑事责任。有关部门不能以“不知道此事”为由推卸责任。
从媒体披露来看，涉事酒店疑似存在安全隐患。比如媒体报道称，欣佳酒店所在的楼层原为一整个大厅，后加砌多道墙隔出客房，二至六层仅有钢管支撑。而在装修期间，一楼商户的门窗玻璃被挤压炸裂五六块。有商户觉得房子太危险选择搬走了。有关部门在选择该酒店使用时，是否进行过实地考察，有没有做过调查研究，这有待追问。
总之，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搭进几十条人命，只有全面追责，才能够真的反省——其中必须包括完全的刑事责任的追究，以竖起高压线、以儆效尤者：酒店的所有人或者管理人、建设单位、设计单位、施工单位、工程监理单位等该定罪的，一个也不能漏掉；“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重大责任事故罪”以及背后可能涉及的滥用职权或者玩忽职守罪，该适用的罪名，一个也不能少。
（作者金泽刚系同济大学法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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