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亞太日報特約記者 劉莉莉
總以為,有些人的人生確實“開了掛”,那彪悍的程度,無法用言語來解釋。
在南非,便有那麼幾位傳奇女性,比如“總統前妻”、非盟主席祖馬女士、曼德拉亦正亦邪的第二任妻子溫妮、以及先後與兩位元首結為伉儷的格拉薩……
相較亞洲女性領導人的柔弱與悲情,或是西方女強人的理智與冷靜,南非女政治家有着自己的特質。她們是強人的女人,卻不依附于強人,而是與之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歸根結底,她們的成功,還是源於自身強悍的內心。
於是,在萬眾敬仰的領袖丈夫面前,她們永遠都是獨立的個體,值得平等視之。
不一定有愛,但一定有敬
每一個初到南非的外國人,都想要了解土著部落祖魯族的一夫多妻制,而將這種婚俗的知名度提高至世界層面的,無疑是現任總統祖馬。
2012年,南非總統祖馬與四位妻子共度自己的70歲生日。 資料圖片。
也許在國際舞台上,鮮有政治家像祖馬先生這樣,集傳統與現代為一身。他在2012年宣佈自己不再結婚以前,曾經先後與六位女士喜結良緣,除了一位妻子曼喬自殺,一位妻子德拉米尼離婚外,尚有四位妻子陪在他身邊。
首位妻子庫馬洛與祖馬相識半個世紀,一般不公開露面;第二位妻子恩圖利較為高調,經常陪伴夫君出現在公眾場合;第三位妻子馬比亞是社交名媛;第四位妻子恩蓋瑪是一位女商人。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雖然祖馬曾說,他愛自己所有的妻子,但依然難以阻止夫人們之間爭風吃醋。
曾經,南非廣播公司想邀請一位“第一夫人”參加節目錄製,結果兩個部門沒有協調好,分別向馬比亞和恩蓋瑪發出邀請,結果兩位女士在演播間一見面,就相互“破口大駡”起來……
不知道祖馬總統知道這件事後做何感想,是否會想起德拉米尼——唯一一位離開他、卻活得相當精彩的女士。
德拉米尼也是祖魯族,早年獲得動植物和醫院學位。她在東非國家斯威士蘭工作期間,認識了祖馬,並於1982年結婚。然而,兩人在1998年宣佈分手,至於原因,是那麼簡單明了、易於理解——德拉米尼受不了祖馬有其他女人。
2012年7月15日,南非內政部長德拉米尼·祖馬出席第19屆非盟首腦會議。 新華社/法新。
祖馬與德拉米尼的婚姻持續了16年,並沒有太多八卦猛料值得坊間嚼舌根。這也許是因為,德拉米尼的光芒太過耀眼,她曾擔任過南非的衛生部長、外交部長和內政部長。2012年10月,她更是以非盟首位女主席的身份,站在了世界舞台上,“祖馬”這個姓氏帶給她的光環,已然微乎其微。
與祖馬其他太太們的風姿綽約、巧笑倩兮相比,德拉米尼嚴肅而冷靜,考慮着馬里衝突、恐怖主義威脅和非洲大陸的前途……雖然分手了,但祖馬與德拉米尼依然相互尊敬,是親密的政治盟友,德拉米尼當選非盟主席後,祖馬說,她是一個勤奮的人、精力充沛、思想專注、富有戰略眼光。
我們不知道,前夫祖馬對德拉米尼是否仍有愛,但一定有敬。畢竟,這樣的女人,值得男人一生銘記。
矛盾,讓他們與圓滿婚姻失之交臂
與溫妮舉行婚禮後不久,曼德拉就驕傲地預言:“我想,我娶了個‘麻煩’!”
溫妮是曼德拉的第二任妻子,此前,南非“聖雄”曾有過一位妻子伊夫琳。伊夫琳是賢妻良母,而曼德拉醉心于民族解放事業,時間久了,兩人關係逐漸疏遠……終於,曼德拉第一次入獄後,伊夫琳選擇離開,兩人的婚姻無果而終。
與伊夫琳相比,溫妮堅定、強悍、潑辣、果敢,是個很能吃苦的女人。1958年,年僅22歲的溫妮嫁給年長她16歲的曼德拉,而當時曼德拉正因“叛國罪”受審,保釋時間只有4天,以至於,傳統婚禮只進行了一半,新郎就被帶回去受審了。
1958年,曼德拉與溫妮在婚禮上。 資料圖片。
溫妮深知,嫁給曼德拉這樣的男人意味着什麼,但她並不在乎,因為“為黑人爭取自由和權利”,也是她的畢生追求。1962年,曼德拉被南非種族隔離政權逮捕入獄,兩年後,他被送往羅本島,開始了與世隔絕的監禁生涯。
在長達27年的囚徒歲月中,曼德拉每天都會撫摸妻子的照片,而每個月,溫妮也會在警察的嚴密監視下,漂洋過海,只為隔着鐵窗看丈夫一眼。從1962年到1984年的22年時間裡,夫妻兩人甚至沒有碰過彼此的手。
曼德拉在給妻子的信中寫道:“婚姻的真正意義不僅在於互相愛戀,而且在於永恆的支持……我真想在你身邊,把你抱在膝上。”
顯然,對於溫妮來說,苦難不僅不會壓垮她,還會成為她的動力。為丈夫獲得自由和黑人解放事業奔走呐喊,是她唯一的工作,為此,她遭到拘留、監禁、流放,被禁止在公眾場合演講……溫妮含辛茹苦,卻初心不改。
然而,像溫妮這樣棱角分明、亦正亦邪的女人,世間也是少見。一方面,她堅韌忠貞、心懷大愛,是黑人心中的“母親”,而另一方面,她有着強烈的權力欲,專橫跋扈、獨斷獨行,激進、暴力、謀殺成了她的標籤。
1990年2月11日,曼德拉被釋放後,與妻子溫妮一起高舉拳頭。 資料圖片。
1990年,曼德拉獲釋,當他走出監獄大門,溫妮興奮地迎上去,兩人在來自世界各地的兩千名記者面前熱情擁抱。然而,這一切,似乎是一出演給世人看的戲,因為在當時,溫妮有一位情人,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兩年後,曼德拉宣佈了他和妻子分居的消息。他說自己並不怨恨溫妮,依然會用27年囚徒歲月中積攢的所有的愛去擁抱她,曼德拉希望,公眾能夠理解他的痛苦,也能夠理解溫妮的痛苦。
對於男人而言,成就一番偉業是極大的榮耀,但享受伴侶之愛也不失為一件快樂的事,儘管這恐怕意味着平庸;對於女人來說,遵循自己內心的聲音生活,是一種極大的幸福,但“扮演國母”也有着特別的誘惑力,儘管這可能預示着約束……
曼德拉和溫妮,正是活在這樣的矛盾中。也正是這種矛盾,讓他們與圓滿的婚姻失之交臂。
“生命又得以如花綻放”
有時候,不可不信命。
一個人獲得成功,可能是努力夠了,也可能是運氣到了,但若是她接二連三地達到人生的巔峰,只能說,“她就是這個命。”
於是,我們可以說,格拉薩·馬謝爾就是當第一夫人的命。
格拉薩與第一任丈夫莫桑比克前總統馬謝爾。 資料圖片。
格拉薩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她恐怕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位先後與兩位國家元首結為伉儷的女性,而且她自身也沒有被顯赫丈夫的光芒所掩蓋。
早在1986年,她的第一任丈夫、莫桑比克總統馬謝爾在空難中去世後,格拉薩被稱為“莫桑比克的杰奎琳·肯尼迪”。這不是不着邊際的類比。獨立自信和優雅風度,是格拉薩具有的,而她還比杰奎琳更勝一籌,擔任過莫桑比克的文化教育部長,為提高這個國家的就學率做出了貢獻。
而丈夫的突然離世,使格拉薩陷入人生的低谷。她伏在丈夫的棺木上失聲痛哭,並且在之後的五年裡,一直穿着黑衣服。後來,她在兒子的鼓勵下,脫去喪服,重新振作,並創立了一個關注貧困問題的基金會。
不過,格拉薩依然是個孤獨的女人,渴望有人關愛,需要有人說說話。而與此同時,出獄後的曼德拉面臨着與溫妮的婚變,也處於苦惱之中,兩顆孤獨的心碰撞在一起。
2005年,南非前總統曼德拉與妻子格拉薩在約翰內斯堡慶祝曼德拉87歲壽辰。 資料圖片。
與溫妮分手後,格拉薩與曼德拉開始頻繁約會。兩人晚年得知己,自然恩愛有加,狗仔隊經常會拍到兩位老人羞澀地牽手、親吻的鏡頭。曼德拉說,人到晚年,因為格拉薩給他的愛和支持,“生命又得以如花綻放。”
1998年7月18日,曼德拉在自己80歲生日當天,與53歲的格拉薩成婚。對於自己的兩任總統丈夫,格拉薩說:“他們不是兩位愛上了我的領導人,而是兩個真正的人。能與兩位如此傑出的男人共同度過我的一生,讓我感到特別榮幸。”
與少年夫妻的熱戀相比,黃昏戀的意義更多在於“搭夥過日子”,而曼德拉和格拉薩這段遲到的愛情,卻充滿了溫馨甜蜜的意味。卸任總統後,曼德拉過上了平靜的居家生活,他會拄着拐杖走進書房,坐在一張靠背椅上,將雙腿放在一個矮腳凳上,每當這時,格拉薩都會幫他把雙腳放好,然後再給他一個吻……
2013年,曼德拉因肺部感染,進入了人生的最後階段。溫妮與格拉薩輪流陪床照看,兩人以姐妹相稱,並稱曼德拉為“我們的丈夫”。
2013年12月14日,曼德拉前妻溫妮(左)與現任妻子格拉薩在東開普省機場迎候曼德拉靈柩歸來。 資料圖片。
2013年12月6日,一代聖雄去世,留下兩位妻子在這紛擾的世間。葬禮當天,有上百位各國政要來為他送行,用外交部一位發言人的話說,“仿佛整個世界都湧入了南非”……溫妮和格拉薩,都穿着黑衣,坐在祖馬總統的兩邊……
顯然,她們的人生大戲,還沒有落幕。
作者簡介:
劉莉莉,80後北京女孩,跟所有北京人一樣,心裏裝著地球。父母都是外交官,自小跟著大人走世界、看天下。從外交學院畢業後進入新華社,從事的是國際新聞報導,用另一種方式來關聯天下。
轉眼“入行”已是第九個年頭,自認為未虛擲光陰,忠實地履行著新聞記錄者、歷史見證者和故事傾聽者的職責。2010年9月作為記者被派往墨西哥新華社拉美總分社,踏上了《百年孤獨》作者瑪爾克斯筆下那片古老而神奇的大陸。
在拉美工作和生活期間,有機會到15個國家采訪、遊歷,深深愛上了這片土地,曾在二十國集團(G20)峰會、聯合氣候大會等國際會議和高端訪談中采訪總統,也曾在毒梟出沒的墨西哥城貧民窟與當地居民話家常,曾坐在地板上與環保主義者談天說地,也曾到當地華僑家中做客,體味海外遊子的冷暖……
豐富的采訪經歷使她積累了大量的寫作素材。駐外兩年,除了完成日常報道外,還為《環球》、《國際先驅導報》、《參考消息》、《經濟參考報》等報刊撰寫了十幾萬字的文稿,將一個多姿多彩的拉美展現在讀者面前。
2012年底結束任期回國,但心裏依然眷戀著拉美的山山水水,工作之餘,也為報刊撰寫特稿和專欄,並為央廣“中國之聲”擔任特約評論員。如今在《亞太日報》開設專欄《山外青山》,希望利用這個新媒體聚合平臺傳遞拉美及其他區域的文化訊息,講述那些值得稱道的歷史和傳奇,用自己的感悟,與讀者構建心靈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