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日本人熱愛尊重秩序

亚太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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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發生后,東京澀谷街頭,市民排隊等待撥打公用電話。資料圖片**

有一則消息說,印度青年到中國訪問,對中國大都市的秩序大加讚賞。中國改革開放30年來,城鄉乃至社會的方方面面,都面貌煥然一新,變得越來越有秩序了。但是,第一次踏上日本國土的中國人,又無不對這裏的秩序津津稱道。

20年前我作為記者第一次去日本時是這樣,今天眾多的來自中國的遊客、政府官員、商務人員仍然對這裏井然的秩序有著強烈的感受。

幾年前,偶然讀到這樣一則消息:美國佛吉尼亞州裏士滿亨利科縣5500多人蜂擁搶購千臺50美元二手電腦,秩序混亂,現場失控,造成踩踏事件,17人受輕傷。

如此踩踏事件發生在美國這個有著高度現代文明的社會確實不能不成為新聞。但是,這樣的事情在日本卻很難想像會發生。

過去聽老同志講,日本人很遵紀守法,往往一根繩,一條線就能限制住。只要攔上一根繩或畫上一道線,一般人很少越雷池半步,因而在日本畫線的地方特別多。在中國人看來,通常需要用鐵欄杆來維持秩序的地方,日本往往是用拉繩或畫線代替。排隊購票也好,購買緊俏商品也好,絕對是遵循“先來後到的原則。

記得是在我第二次在東京赴任期間,有一年,商家大打廣告戰,紛紛推出超低價商品,最典型的是“一日元電腦。用一日元買價值約十萬日元的電腦,這是商家為追求最大的廣告效應而向顧客“白送。按當時我們的想法,這非擠黃了不可。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秩序相當好,排隊者自動組織起來,每隔兩個小時點一次名,絕對沒有那種點了個卯然後回家睡大覺或半途加塞兒的現象。排隊者大部分是無收入的學生,他們帶著帳篷,在東京最冷的一月份,風餐露宿街頭。這隊一排就是三天三夜。由此,我得出這樣一個看法:在日本,無論婦孺老少,只要你排隊“站在那裏,你就得到一份權利,很少會有人恃強淩弱剝奪你的這種權利。

遵守與維護秩序,似乎已融入到日本人的血液中。不論高官還是百姓,人人都履行遵守和維護秩序的義務,那麼這個社會就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有秩序的社會,而有秩序的社會往往是與高效社會連在一起的。有一次我去參加一個媒體社慶酒會,因故晚到了些,正趕上時任首相的安倍從會場走出來。當時飯店門前迎送車輛很多,交通出現擁擠現象。安倍首相的車也是在飯店方人員的疏導下按順序離開飯店的,這有點出乎意料。

說到底,遵守與維護秩序體現出的是日本國民的普遍平等意識,大家都是這個賴以生存的社會的平等參與者。當然,這裏講的平等並非絕對的平等,絕對的平等在現今世界上恐怕還不存在,只是相比較而言。

當然,外國人在日本也能看到“無秩序的戲劇性場面。這當屬日本朝野勢力在國會審議爭議頗大的法案時發生的爭鬥。那年6月,執政黨議員和在野黨議員在國會審議關乎到日本人老後生活的年金法案時甚至揪扯起來,很有點打群架的味道。之後,在野黨採取“牛步戰術和“冗長演講術,拖延議案的審議。民主黨議員森友子講演一開口就是3個小時零1分鐘,創下了紀錄。該黨的另一位議員大塚耕平也講了2小時零7分鐘。聯想起那年日本國會審議“聯合國和平維持活動合作法案(派兵法)時在野黨採取“牛步戰術拖延審議長達13個小時的情景,這種政治決策過程的“無秩序確實讓人費解:大量的國民稅金難道就是這樣要在爭吵中、在烏煙瘴氣中、在起哄聲中白白地消耗掉嗎?

但是,在日本時間長了就不難發現,日本可稱得上是一個“上無秩序而“下有秩序的國家,以局部的“亂來換取全局的“治,即使國會吵翻了天,整個社會都還是處在有序之中。公司職員第二天照樣去上班,家庭主婦料理完家務後照樣又去逛街購物,澀谷的時尚年輕人們照樣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歌廳、舞廳、咖啡廳,說說笑笑,蹦蹦跳跳。可是,當國會消停了,法案變成法律確定下來,不管你曾是反對也好,贊成也好,大家都不折不扣地遵守、履行。最典型的就是消費稅法了。當時執政黨和在野黨在國會爭鬥的激烈程度自不用說,就是在國會外抗議示威的市民每天都是成群結隊。可是,消費稅法通過後,沒有誰購物不交消費稅。上個世紀90年代,日本經濟始終在低谷徘徊,政局動盪不穩,10年左右的時間,換了9位首相,但社會相對穩定,沒有出什麼亂子。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一個成熟的社會,其方方面面都是有序可循的。秩序得以維護,靠的是法律以及國民長此以往形成的法制觀念。

編者按 : **亞太日報特約新華社駐韓國首席記者、前東京分社社長冮冶(圖),撰寫獨家專欄“舊聞新讀:日本鏡像(點擊閱讀)

。回味其前後長達13年旅居東京的工作和生活** 。

作者簡介:冮冶新華社高級記者

畢業於北京外國語大學,長期從事對日報道及國際新聞報導,曾三次作為新華社記者常駐東京。

歷任新華社國際部亞太新聞編輯室主任、新華社北美總分社(紐約)中文編輯室終審發稿人、國際部發稿中心編委、東京分社社長。

現為新華社首爾分社首席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