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香港浸會大學方曉
在東九龍的海濱道上,工廠林立,充耳皆是機械聲。誰也不曾想過,在觀塘老工業區中,有一座特別的民間博物館悄然落成。面對藍天大海,迄今已滿週年。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耀眼的紅色映入眼簾。紅底黑字下,是八張米黃色的竹椅,正中四張擺放著寫有“八仙過海”傳說的竹片,古色古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在這充滿古典氣息的空間裡,我見到了一新美術館的藝術總監——楊春棠先生。
一新美術館總監楊春棠先生 圖片來源:一新美術館網頁
楊春棠從小學至大學均在香港接受教育,主修中國歷史及中國美術考古,獲香港大學榮譽文學士;後又主修中國陶瓷史,並獲得香港大學藝術學系哲學碩士。自1974年開始,直到2012年6月退休,有近四十年的香港公立博物館工作經驗。2013年5月,他正式擔任一新美術館總監,主持博物館籌備工作。
一新美術館坐落於觀塘海濱長廊旁SML大廈四樓,正對矚目的郵輪碼頭。將固定的建築物改造為博物館,這對楊春棠團隊而言,著實是個不小的挑戰。最終,楊先生以中國傳統文化的“五行”為設計概念,取生生不息之意,寄予館務順利發展之希望。正廳兩面相對的主墻分別選用代表“金”的米白和代表“火”的紅色,寓意觀眾與展品之間的互動。而位於中央位置的辦事處則屬“土”,以黃色墻壁作為裝飾,主導著美術館的發展方向。公共走廊漆上綠色,屬性為“木”,寓意和諧氛圍。而室外平台位於北方,歸屬於“水”,地磚圍墻皆選用黑色。楊先生指出,選用“五行”作為設計概念,是想嘗試將古代的東西同現代環境相結合,用新的方法將傳統活化,期以改變現代都市人對傳統棄之如履的狀況。他認為,每個人都要尊重、學習歷史,只有了解歷史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同時,他也希望這種與眾不同的格局,能給初次到訪的觀眾留下特別的印象。
正門外的館名
除了獨特的設計概念,對於館名的由來,楊先生也格外有話要說。“一”看起來是個簡單的數字,卻代表著大自然,是最為玄妙的數字。而“新”在廣東音中與Sun相同,既囊括了美術館的英文名Sun Museum,也有一新耳目的美好之意。Sun是太陽,代表著生命之源,也暗示著美術館的位置——東九龍;同時,它也包含著美術館同孫少文基金會間特殊的緣分。楊春棠表示,按照最初的設想,應該叫“一新博物館”。但他個人非常喜歡“美”這個字,他認為“美”代表人的文化,生活本身就是追求美的過程,他希望能用美來激發觀眾主動去創造美好的生活。
眼下,美術館正在舉辦“雙石記”國畫展。這既是美術館的第四個展覽,也是為紀念成立一週年而舉行的慶祝活動。與其他民間美術館不同,一新美術館沒有自己的收藏品。“每次我想出一個展覽主題都會興奮,但在實際操作的過程中,卻要考慮是否可以借到與主題相關的收藏品。” 說到這一點,楊先生顯出幾分無奈,“孫先生對我們的貢獻很大,他的基金會是美術館經費的來源。但也正因如此,為了避免公眾對美術館公共性質的誤解,我們並不能長期向孫先生借用收藏品。但這一次不同,這是美術館成立一週年的活動,我認為有必要讓一直支持我們的孫先生參與進來,所以便確定了‘雙石記’的展覽。”
左圖為“雙石記”國畫展宣傳手冊;右圖為正廳布展
在“雙石記”展覽的前言部分,楊春棠將齊白石同石魯的生活背景做了簡單比較。他指出,不同的背景會影響一個人在未來的發展。齊白石以賣畫為生,故而主畫花鳥,以體現生活樂趣。晚年生活富足,所以筆法寫意暢快。而石魯與齊白石相差半個世紀的年歲,半僑民出身,有著為國出力的精神。但後期因精神出現疾病,因而作品中往往傳遞出深刻卻難以言說的情感。在過去,不曾有博物館嘗試將二石的作品同時展出,一新美術館不僅以“雙石記”為展覽主題,同時將兩位畫家的部分作品放置在同一櫥窗中展出,更加表現出不拘一格的策展理念。楊春棠還指出,將“兩塊石頭”放在一起展出,並非為了回顧二人一生的藝術成就,而是為了給觀眾一個自我啟發的機會,讓觀眾在參觀過程中主動思考二者之間的異同點,從而更好地體會到“古”與“新”的區別。
同一櫥窗中的“雙石”畫作(左為齊白石作品《傾燈圖》;右為石魯作品《捉影》)“我們希望每一次展覽都有新的角度,因為每個人都需要用新的方法去經營生活。但是,我們首選要明白什麼是‘古’,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理解‘新’。‘古’就是背景,直白地說,它就是歷史。我不認為每個人都該成為歷史專家,但我們不能對過去一片空白。”談到美術館的經營理念,楊春棠顯得有些激動,“我們的理想是推動中國文化,所以要從根本開始,尊重背景,注重歷史。我不希望一味追求創新,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失了‘根’。”他的這一想法也與一新美術館慣有的文化理念相吻合。
當被問及對美術館未來發展地規劃時,楊春棠陷入了思索。“我必須承認,美術館存在很多不足,但我明白它的定位。我是一個傳統的人,所以我們的展覽仍會傾向於傳統的展覽方式,即靜態展覽。”他表示,目前每個展覽的週期為兩到三個月,一年只有四、五個展覽。考慮到這一點,他說將來會更好地利用公共走廊,在那裡舉辦一些簡單的展覽,也讓美術館有限的空間發揮最大的功能。同時,楊先生還承諾,美術館仍會繼續堅持導覽和公開講座的活動,這是他們對觀眾的誠意。
“我們這一行不是最好的工作,但總歸要有人去做。很多人誤解了博物館的功能,忽視了它作為教育基地的用途。我希望前來參觀的年輕人可以明白,博物館中的收藏品並不是文物,而是為數不多卻踏實努力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