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义侵蚀30多年,拜登一朝就能让美国重回巅峰?

观察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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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朱云汉】

日后历史学家一定会将2020这一年视为全球秩序重组的重要分水岭。在这一年之间,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深刻变化。

拜登承接的是一个四分五裂、国力透支、国际领导威信严重耗损的美国。虽然拜登将重新举起多边主义的大旗、力图重振西方民主阵营,设法重新拿回引领全球议题以及制定国际经济游戏规则的主导权,但国际领导地位殒落的大趋势恐难以挽回。

一个长期陷入政治内耗的超级大国,是无法有效团结西方及领导世界的。拜登以些微差距险胜,民主党期盼的“蓝潮”并未出现,在众议院的席次未增反减,难以克服两党恶斗的格局,还需要面对保守派大法官的掣肘。特朗普获得7300万选票,成为历史上得票第二高的总统候选人。特朗普主义(反全球化、反移民、反精英、反平权、反腐败)仍有庞大的支持基础,不排除2024卷土重来。

从2008金融海啸爆发后,给西方国家带来一波又一波政治震荡的右翼民粹主义风潮还不会很快消退,西方国家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消化整理过去三十多年新自由主义革命遗留的严重贫富鸿沟、中产阶级凋零与社会安全网萎缩等问题,以及修复社会各阶层对全球化的共识。

在疫情消退后,一个财政结构严重失衡与货币政策已经用到尽头的美国,是难以扛起带领世界经济复苏的重担。为了挽救频临无量崩跌的股市与债市,联准会已经把基准利率调降为零,并在短短半年内将资产负债表急速扩张了三万亿美金。美国已经步上日本与西欧后尘,身不由己的滑入零利率陷阱,金融市场失去正常定价机能。

发达国家在2008-2009金融海啸之后债务结构持续恶化,为了应付新冠病毒疫情对经济的窒息性打击,更是只好采取财政赤字货币化这种饮鸩止渴的作法。到2020第三季,发达国家的平均政府负债余额已经突破GDP120%的大关。今年六月美国的国债规模也超过了120%,打破了二战期间所创的118%最高纪录。

在二战期间,美国本土未受战火波及,成为世界工厂,源源不断的供应坦克、飞机、舰艇与民生物资;美国长期享有大量贸易出超,是欧洲的最大债权国,没有人质疑美国政府的偿债能力。而现在却是长期倚赖贸易逆差来维持消费,靠亚洲国家的储蓄来融资财政赤字,如今美国本土又成为全球疫情的重灾区。如果拜登不能在短期内有效控制疫情,美国经济就会陷入二次衰退,这将是美国财政与币值信用无法承受之重。

一个政治制度优势褪色、经济模式亟需整治的美国,将难以拿回国际话语权,也无力引领新一轮的全球化。这次总统大选将这部老旧、松垮的宪政体制各种结构与程序问题暴露无遗,这场疫情也将美国式资本主义的脆弱与不平等摊在阳光下。多数美国中产家庭缺乏经济安全保障,几乎没有现金储蓄,无法应付几个星期的薪资中断。

联准会空前规模救市措施的最大收益者是美国前1%的最富裕阶层,在股市反弹后他们的资产增长到34.2万亿美金,而处于后50%的一亿六千五百万人拥有的净资产只有2万亿美金。美国的新世代选民普遍扬弃美式资本主义,拥抱桑德斯所代表的社会主义路线,但多数民主党台面精英已经被华尔街、高科技集团与跨国企业俘虏,无法超脱新自由主义的窠臼。

一个始终以“一山不容二虎”的零和博弈心态看待潜在竞争者,无法理性面对中国将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这个趋势的美国,是无法为全球社会提供和平共荣愿景的。美国也强迫不了几个盟邦选边站,正如同李显龙所提醒的,没有多少国家愿意加入排他性的联盟,尤其是排除中国的。

最近几年,中国展现的理论、道路、制度与文化自信,宏大的“一带一路”倡议,深化南南合作的全方位布局,以及创设多边体制与提供新型国际公共财的积极作为,完全超出美国外交精英的预想,引发了愤怒、焦虑与挫折等情绪反应,压缩了理性政策讨论空间。美国外交精英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与反覆尝试错误,才可能接受全球最大避险基金“桥水”的创办人达里欧(Ray Dalio)的忠告:美国不可能遏止中国这个文明古国的再次兴起,除了和平竞争、局部合作与在G20架构下谋求共治外,别无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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