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里的第一个节气是“立春”,这是春天里的第一天,也是古代的春节。据《礼记·月令》记载,“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於东郊。还反,赏公、卿、诸侯、大夫於朝。”
不过,为什么有时一年里都没有立春,有时却有两个立春呢?
一年可以有0个、1个或2个立春?
今天这个立春是2018年2月4日凌晨 5:28:25,丁酉鸡年腊月十九。注意到没有,虽然我们一般说“2018年戊戌狗年”(提醒一下要高考的高三同学,戊戌变法120年了),但现在仍是腊月中旬,还没有过农历年,所以这个“立春”虽然来了,可 “狗年”还没有来,要到2月16日正月初一才进入戊戌狗年。
往前翻翻日历,2017年2月3日,那也是一个丁酉鸡年立春,正月初七。所以民间称之为“两头春”,鸡年的年头年尾各有一个“立春”。
再往后翻日历, 2019年2月4日,戊戌狗年腊月三十除夕日,又是一个“立春”,嘿,狗年的年头没有立春,在最后一天却发了春。
狗年除夕“发春”,导致接下来的己亥猪年没有了立春,民间称之为“无春年”,这个猪年从2019年2月5日到2020年1月24日。2020年2月4日,庚子鼠年正月十一是又一个立春,这一年也再次成为“两头春”。
相信经过上面的陈述,各位已然晕菜了。晕菜的原因,是我们上面把三种“东西”混在了一起说。把它们撕扯开来,就容易理解了。
年年岁岁,年不是岁
这三种“东西”分别是什么呢?
第一种是公历,它是一种阳历,也是我们现在日常工作中依据的,全世界通用的历法。公历周期是太阳在天上看起来的运行周期,也就是地球公转周期,一年365天(闰年多一天)。
第二种是节气,它也是一种阳历。节气,指的就是太阳运行节律,而且是以天文学家的严格标准规定的。比如这个立春(2018年2月4日,丁酉鸡年腊月十九日)节气的时刻是凌晨5点28分25秒。今天是周日,这个时间你肯定还没有起来。24节气的周期是太阳回归年365.2422天(365天5小时48分46秒)。这个周期,在中国古代实际上被称为“岁”,年年岁岁,就来源于此。
如此一来我们就理解了,为什么立春这个节气总是出现在公历2月4日左右,因为它们都是基于太阳的运行规律决定的。而且今天的节气与公历,其定义也有历史渊源:我们现在用的这一版公历是在16世纪末才制定出来的;24节气尽管是中国古代传统,可我们如今用的现代版本,却是由德国传教士汤若望在17世纪初更新定义的,是中西方天文学结合的产物。
节气是根据太阳在天球上的运行路线“黄道”来定的。从春分点开始,一共360度。每15度为一个节气
第三种,是夏历(也是人们平常说的“农历”)的年月日(如丁酉鸡年腊月十九日),这里的月,是从初一到三十(有时只到二十九)日的朔望月,也就是月亮形状变化周期;所以有时也称“阴历日期”。阴,即太阴,就是月亮。夏历里年的长度,是有一定弹性的,有时是12个月即354天(比如戊戌狗年),有时插入一个闰月,那一年就是13个月即384天(比如丁酉鸡年);这样长短搭配,平均年长依然是回归年365.2422天。
第二种和第三种综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农历。所以我们说,农历不是单纯的“阴历”,而是阴阳合历,既参考太阳周期,也参考月亮周期 。它的日期是按月亮朔望周期,可由于闰月的设置,年的长度是向太阳周期靠拢;更重要的是,作为农历重要成分的24节气,是严格按照太阳周期来设置的。
这样调整后,年月日跟季节大体上是相匹配的,比如立春,虽然农历日期并不固定,但立春总是在正月初一前后游荡(或者反过来说,正月初一总是出现在立春前后)。“开春”之后,就该准备下一年的各项大事了,皇帝要祭天,农民要耕地。
年岁长短,不够匹配
“两头春”“无春年”的出现,则来自于这种“阴阳合历”双轨制里的不和谐之处。
既然农历一年的实际长度是354天或384天,24节气周期一岁是365.2422天,一年比一岁(也就是立春出现的周期)或长或短,有时短11天多,有时长不到20天。所以如果某年是平年12月354天,大年初一时,上一年立春又刚过去没多久(小于11天或略长),下一个立春就会在除夕之后了,这一年就会成为“无春年”,比如下一个己亥猪年。
如果某一年是闰年13个月384天,而且立春出现在正月二十之前,那么时间合适的话(除了天数,还要考虑时分秒),下一个立春落在当年腊月里面,就会出现“两头春”的现象。比如这个丁酉鸡年第一个立春是正月初七,插入一个闰六月之后,第二个立春是腊月十九。
某年是“两头春”,是否下一年就“无春年”呢,未必如此。正巧这个连着的鸡年狗年就不是。虽然狗年正月初一时,今天这个立春刚过去了11天多,但立春时刻出现在早上5点半,导致下一个立春出现在了狗年腊月三十的中午11点一刻,最后一天来了“立春”。也就是说,虽然狗年前头的立春被384天的鸡年给抢跑了,可狗年又抢走了“猪年的立春”,忠诚勇猛的狗年不是“无春年”,可怜憨厚的猪年才是“无春年”。
“立春”时,未必是春天
再进一步说,其实“立春”这个准确的太阳运行周期时刻,也不能完全决定“春天”是否一定来临了。
“立春”只是一个天文学定义,它的周期虽然精准(实际上缘于地球运动精准),但决定“春天”的还有每年不同的天气。天文和天气,虽然都姓“天”,可它们只是亲戚,并不是一回事儿。有些人会打电话给“天文台”问“天气”,可现代来说,那是属于“气象台”的事儿(不过,香港负责气象的机构也叫“天文台”)。
24节气里每个节气又分为“三候”,五日一候,一共七十二候,每候对应一种物候。譬如立春的三候,就是东风解冻,蛰虫始振,和鱼陟负冰——春风吹拂,大地解冻;蛰伏小虫;鱼浮水面,如负碎冰。
不过,传统经验上的“节气”和天气物候,只适用于形成24节气传统的中原,不适用于其他地区。因为太阳运行周期只是决定天气的主要因素之一,地理因素(气候带、海陆位置等)也能大大影响天气。热带常年是炎夏,南北极四季有不融之冰雪。就我们国家来说,作为典型的温带国家,现在采用的入春定义为“连续五天平均气温大于10摄氏度”,这就决定了我国“立春”时间统一,南北“入春”时间则差异甚大。
历法惹祸,与人无涉
民间关于“两头春”和“无春年”有很多或喜庆、或悲催的说法,譬如什么“寡年无春,不宜结婚”,其实这些说法都没有科学依据,只是根据“立春”这个标志性的天文日期进行的想象。
“两头春”和“无春年”出现的原因,是我们农历如此规定的关系。我们采用了太阳周期和月亮周期两种并不完美匹配的周期来标记年月日,因为两种周期都显而易见——万物生长靠太阳,月亮形状抬头可见,对于没有钟表,更没有互联网对时的古人来说,这是很容易获得的日期指示。即使是今天的时间制度也来自天文观察。这个习惯根深蒂固,如今我们还是要在正月初一过年,正月十五闹元宵,七月初七看牛郎织女,八月十五吃月饼。月亮给我们带来了好吃的月饼(五仁除外),也带来了有没有“春”的烦恼。
太阳周期的一个例子:一年里每天在同一时间从同一地点拍摄太阳,会看到一条8字形的日行跡。这是布达佩斯拍摄的日行跡。
假如我们把年月日的定义略作修改,那么“两头春”和“无春年”现象就可能不存在了,比如修改农历,提前一个月过年,让每年的立春都落在这一年的一月尾二月头,那每年都有“春”了;或者像宋代科学家沈括提议的,废除“阴历”日期,按24节气定为12个月,规定立春就是正月一日,实际上完全改为阳历,那每年第一天也就是“春”了。
当然,我们现在依然沿用了以前的传统历法规则,也就导致“两头春”和“无春年”现象依然存在。只是随着科学素质的提高,迷信的说法没有那么多人相信了。
每个新年都是值得期待的日子,为了历法误差,把某一年看作晦气不详,实在是毫无必要。
与其关心“今年有无春”,不如关心点实际的——我们关注时令节气,其中很重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博大精深的当季“能好怎”。“立春”,又叫“咬春”, 吃春饼啃萝卜挖荠菜,都是传统的“咬春方式”。一年之际在于春,先一起愉快地“迎春”“咬春”吧!
(来源:果壳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