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加大戰略政策扶持 優先儲備外語人才

亞太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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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太日報駐墨爾本記者徐儼儼 宋聃】“泥娃娃,泥娃娃,泥呀麼泥娃娃……悠揚的漢語歌聲遠遠從教室裡傳來,不太標準的發音和稚嫩的嗓子讓人有些忍俊不禁。記者日前在澳大利亞墨爾本哈卡威小學採訪時看到,幾十名小學二年級至五年級的“洋娃娃正在中國老師的幫助下,努力學唱中文歌,四周教室的牆壁上也都掛滿了充滿中國味兒的招貼畫和小物件。

  哈卡威小學助理校長西蒙妮·蘭德爾對記者介紹,澳大利亞各州小學目前正掀起前所未有的中文學習熱,目前越來越多的孩子選擇中文作為外語學習的第一選擇,因為他們的父母認為,澳大利亞未來在以中國為代表的亞洲。

  哈卡威小學這一場景,只是澳幾十年來全力推行國家外語教育戰略的一個典型縮影。作為一個奉行多元文化的多語言移民國家,澳大利亞深刻認識到外語是對外合作交往的手段。外語教育的品質事關國家競爭力和未來發展,有助於一個國家適應全球化的經濟發展。為此,澳歷任政府制定實施了一系列外語教育政策,其外語教育政策引起國際語言學家和政治家的廣泛關注,被認為是成功的語言政策實施範例。

中央層面執政、在野兩黨有共識:攸關國家安全 制訂多部政策

  目前就職于墨爾本大學的著名語言學家約瑟夫·羅比安科1983年開始制定澳大利亞第一部體現多元文化的語言政策,被稱為澳大利亞語言政策“教父。這部名為《國家語言政策》的文件於1987年頒佈實施,使澳成為全球第一個實施多語言政策的國家。

  ——因國家戰略安全“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羅比安科告訴記者,無論目前執政的自由黨-國家黨聯盟還是在野的工黨,他們在過去近30年一直擁有這樣一個共識:為維持國家戰略安全和國際競爭力必須全力推進外語教育。世界發展的趨勢是多級化,不再是美國一家獨大。而澳大利亞在體量上是一個中等國家,無論安全或經濟都嚴重依賴域外,因此有著強烈的危機感和不安全感,必須同時與盡可能多的國家進行交往,而不能僅僅依賴美國等盟國。否則一旦命脈被切斷,後果將是災難性的。在此背景下,澳政府一直在刻意推進不同語種教育。

  ——出臺多部政策根據時代發展持續更新。記者調研瞭解到,澳政府1991年出臺白皮書《澳大利亞的語言:澳大利亞語言與讀寫能力政策》,對外語學習設定了一個長遠目標, 即到 2000年所有澳大利亞人將有機會學習一門適合他們需要的外語。此外,集中力量資助14種優先語言, 其中包括重要的少數族群社區語言, 如土著語、義大利語、德語、希臘語、西班牙語、越南語;6種在區域和經濟上顯得重要的語言:中文、印尼語、日語、韓語、俄語和泰語;兩種在經濟和文化上顯得重要的語言:阿拉伯語和法語。而且白皮書建議各州和地區從中確定8種作為其優先語言,為每個參加優先語言學習的12年級的學生提供 300澳元特別資助金, 資助比例最高達到12年級學生人數的25%。此後,隨著亞洲在澳政治、經濟、社會各層面的重要性不斷加大,澳聯邦政府相繼頒佈《澳大利亞國家學校亞洲語言與研究戰略》《國家學校亞洲語言與研究計畫》,尤其是會講中文的前總理陸克文執政後,進一步確定了向亞洲語言教育傾斜的政策辦法。

  ——中央政府設立專門機構制定政策不可或缺。羅比安科曾擔任聯邦政府語言政策制定和執行機構負責人,但隨著不同執政黨的具體政策調整,這一機構於2002年被撤銷,目前各州、地區分別執行各自的外語教育計畫,定期由聯邦教育部協調在一起磋商。他認為,澳政府撤銷中央管理機構是一大敗筆,導致各州“各自為戰。儘管聯邦政府不論誰執政,宏觀上對強化外語戰略沒有分歧,但由於地方政府輪替,使需要在具體執行層面持之以恆的部分舉措缺乏連貫。

以亞洲語言為核心進行外語教育規劃

  公開資料顯示,全澳正在被使用的語言超過300種,目前在學校被教授的有55種。任何一個國家的教育資源都是有限的,那麼澳方選擇何種語言進行關鍵語種扶持呢?

  全球最大的海外中文學校新金山中文學校校長孫浩良說,受經濟理性主義影響,澳歷屆政府把語言看做一種提升國家經濟競爭優勢、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一種重要資源。過去十餘年來,亞洲在澳大利亞雙向貿易中已佔據絕對核心地位。比如,目前中國是澳第一大交易夥伴、第一大出口市場、第一大進口來源地、第一大服務貿易出口目的地。“現在大家都知道澳大利亞的前途在亞洲。

  隨著政府對亞洲認同的深入,為發揮語言的經濟價值,多年來澳官方一直將中文、日文、印尼文和韓文四種亞洲語言視為外語教育扶持的重中之重。據羅比安科介紹,在2001年澳外交貿易部的語言優先名單上,中文、日文、印尼文被列為第一等級,而歐洲語言絕大部分被列入第三等級。

  羅比安科根據自己參與的專案透露,目前澳政府確定的目標是,到2020年,至少有25%的12年級學生能夠完成一門外語學習並畢業,在小學則要求100%的學生接受一門外語教育。而在澳大利亞語言教育最發達的維多利亞州,高考(VCE)外語語種有近20種,這25%的12年級學生參加高考時要確保至少一半人參加亞洲語言考試。

  孫浩良說,澳大利亞外語教育從小學就開始了。由於中小學教育是州政府的許可權,目前中小學外語能力評價標準都是各個州自行確定。而外語在個人評價中的權重,主要體現在高考中。

  孫浩良認為,從趨勢看澳大利亞人普遍對學習外語越來越積極。作為基層外語教育執行者,他的體會特別明顯。比如近兩年已有超過20所有小學要求和新金山學校展開中文教育合作,要求他派遣教師開設相應課程。就在最近,又有三所學校希望他明年能開設全日制中文課,6所要求開設選修課,這體現的就是澳大利亞社會對融入亞洲、全力推進亞洲語言教育的巨大需求。

可供借鑒:中央建立應急語言人才儲備 社區全力扶持多語言教育

  與任何國家一樣,澳大利亞也面臨著語言人才流失的問題,但主要從中央儲備和地方扶持社區教育兩方面著手應對。

  羅比安科說,美國“9·11事件對澳大利亞安全戰略產生了重大影響,當時美國政府四處招募阿拉伯語人才的景象讓人記憶猶新。澳聯邦政府外交貿易部後來專門設立了國防語言學校,重點教授與國家安全和對外經貿聯繫密切的戰略性語種,因為“你不知道何時會需要這些也許冷門,但可能關鍵的語言。他本人現在就在該學校學習緬甸語。與此同時,該學校還在有選擇的移民社區對其語言教育進行支援。由於時代和需求不斷變化,該學校每兩年調整一次戰略語種名單,以求最大限度服務於政府需求。

  而在社區層面,澳有關部門對不同的移民群體予以資助,幫助他們對自己的下一代進行母語教育。“每週六,澳大利亞全國的伊朗、阿拉伯、土耳其和葡萄牙等移民社區,都會開設自己的語言培訓科目,而政府對這些專案是給錢資助的。

  曾多次訪華開展合作的羅比安科認為,中國的外語教育戰略可從以上兩點借鑒。在他看來,目前中國外語教育存在以下問題:一是過於偏向英語教育,造成其他小語種雖面臨較大需求,但人才供給卻跟不上的窘境;二是中國的語言教育政策和體系是自上而下,開設科目來自于行政規劃而不是市場、民間需求;三是貧窮偏遠地區的外語教學品質遠遠趕不上北上廣等發達地區,師資力量難以令人滿意;四是中國的一些少數民族地區實施民族語言和漢語“雙語教育,同時還要教授英語,但這些民族地區的教學方針和師資配備均無法完成這一目標;五是中國學校的英語教學品質難以令人滿意,學生學到的內容和實際生活嚴重脫節,收穫有限;六是中國有關部門僅僅強調學校外語教育,沒有在社會上形成相應的語言教育配套和氛圍,以致學生出了校門沒多久就忘記所學,這可以解釋為何中國幾億人學習英語,外國人在街頭卻難以找到可溝通的中國人這一奇特現象。

  羅比安科認為,其中部分問題他無法提供解決方案,但有些建議可供中國有關部門參考。

  ——由學校、老師和學生來決定學習何種語言,使外語教育匹配市場需求,而不是由行政部門指定;

  ——中國雖不像澳大利亞是個移民國家,有天然的語言庫存,但在北上廣等發達地區有大量英語、德語、西班牙語、阿拉伯語、韓語等外國人群體。這些人長期定居中國,可從扶持這些群體的社區語言教育著手,擴大全社會學習不同語言的氛圍,也可從中挖掘資源建立應急語言人才儲備;

  ——避免過於偏重英語教育,多教授其他語種,儘量鼓勵學生學習兩門外語,這是全球化的必然趨勢;

  ——學校英語教育應儘量貼近實際生活需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