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好作文?

新京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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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常州小学生缪可馨之死,引发全网的关注与讨论,作文的“正负能量”问题更是议论的焦点。

6月12日,金坛区政府办、教育局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称,未发现当天课堂中存在辱骂、殴打学生情况。6月14日,缪可馨家属告诉记者,对该调查结果并不认可,目前还在与学校协商此事。

缪可馨坠亡跟其作文被批“负能量”之间,到底有无直接关系,目前仍待查究。很多事情未必是单因一果,在这事上,也只有理顺直接因果链条,才有利于充分汲取教训,警醒后来者。

还要看到,此事触碰到很多人的敏感神经,还在于该事件中涉事老师“传递正能量”的作文评语。

▲缪可馨被修改的作文。图片来自新京报网

批学生作文是在传递“负能量”,未必是这件事的“剧情梗概”,却引发广泛讨论。究其原因,人们苦所谓的语文作文教育久矣。

所以,今天我们先且不论“生死”,就写作文一事,论论“好坏”。

过度“修剪”,只能让孩子写作文“套路化”

微博上有网友说:“我自己上学时,周记被老师断章取义复印,发给同学家长,说这个小孩思想复杂,请你们孩子不要跟她玩。”环顾四周,这样的故事并不罕见。

回想起来,有些语文老师一直在对我们做相互矛盾的事:一方面鼓励学生抒发真情实感;一方面对孩子的真情实感却并不尊重,任意歪曲、修剪甚至践踏。

比如缪可馨的作文,本来是能为文章增彩的细节和部分——“左手提青砂罐,右手提着绿瓷瓶”,却被老师删去;本来是个颇为贴切的形容——“‘美若天仙’的村姑”,“美若天仙”这个词不知为何也被删去。

除此之外,援引《西游记》故事的情节,原本能让这篇读后感看起来血肉饱满、情节引人,却也被圈起来添上了一串“删除符”。

▲缪可馨被修改的作文。图片来自微博

这样裁剪学生作文的情节,说起来并不稀奇。《病梅馆记》里讲的事情,几乎无时无地不在发生,有些语文老师所擅长的,正是“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虽然他们也可能是迎合某种应考标准,但他们未尝不是这类标准的固化者。

从很多网民的反馈看,他们都曾有过“我手写我心”却被各种矫正的经历。这也表明,学生作文被过度“裁剪”的情况,不是孤例。有些为人师者常犯的毛病,就是管得过宽、过多、过细,而且喜欢望文生义,从孩子的语文出发去深挖孩子的思想,进而矫治孩子的思想。

比如这次事件中最引人瞩目的“正能量”争议。“正能量”这个词,本就是个内涵丰富而又正面的词,老师把揭露白骨精的阴谋诡计也当做“非正能量”,显然是把正能量理解歪了、偏了、窄了。

“正能量”本身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对这个词汇进行歪曲、偏狭理解的人。而更可怕之处在于,做出这样一种理解的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如果将这样一种“偏见”传授下去,无疑会影响下一代的价值判断。

具体到写作文上,这种对于价值判断过度干预造成的后果便是,孩子们不再敢说真话,而是学着说套话,照着模板写作文,像条件反射一样遣词造句。

还有一种情况是某些老师想得太多。听朋友讲过一件事,说孩子在作文里写了拾金不昧的故事,是真实经历,但却被老师打了低分,因为老师嫌没有写出物归原主之前的纠结。可是孩子压根就没有纠结。

这些老师并不关心孩子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而是迫不及待地拿自己心里的框框去“规范”鲜活、多样的一颗颗童心。

“笔必须握在孩子自己的手上”,是底线

分数是最好的指挥棒,套路作文得高分,真情作文挨批评,时间长了,自然大家都会选择套路。很多孩子的写作学习史,就是套路学习史。

自己经历过语文老师一路“强行矫正”过来的人,赫然发现自己孩子接受的同样一种作文教育,便难免出离愤怒。

什么是好的文章?古今中外的文论观点不一。但是有一个底线不能动摇:笔必须握在孩子自己的手上,写他们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而不能像提线木偶一样由老师统一操纵。

当然,我并不否定写作是有技术的,不是简单的“我手写我心”就能成的。

然而,培养写作技巧、语感,积累知识、激发思考,最重要的是扩大阅读面。这才是语文教育的重心所在。

有的语文老师一边严厉制止学生读“闲书”,一边对学生的作文上纲上线、吹毛求疵,可谓缘木求鱼。

语文教育的目的应该是帮助孩子养成阅读、思考与反思的习惯,而不是用各种各样的套路和模板去装满他们稚嫩的心灵,否则不管装填进去的东西有多么正能量,最后培养出来的都不会是有创造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