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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黄锫坚
“所谓世代，其实就是风潮，但历史不光是时装和热词。一个年代的人们要么就扛起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变革重负，要么就在这重负下死于荒野。”
搬出这句谶语，我把自己都逗乐了。每当谈论XX一代人时，哈罗德·罗森堡的这句话总是特别合适：既朗朗上口，又牛皮轰轰。而他真的讲出了什么东西，鬼才知道。从介绍美国60年代文化运动的《伊甸园之门》到中国报章热文，人们都爱搬出这段话，甚至中学作文题也拿它当引子。
小红莓主唱的辞世，勾起了中年人的一抹乡愁。说实话，到今天我才认真瞧了一眼她的名字：桃乐丝·玛丽·奥里奥丹·伯顿（Dolores O'Riordan）。和乐队名The Cranberries相比，主唱实在太难记了。
可以再给大家出个考题，谁还记得Roxette的主唱或创作人的名字？恐怕没几个人敢举手吧。当然，要说U2、Coldplay的主唱是谁，估计答题者百分之九十能拿满分。出名要趁早，在中国出名的外国人还得有个简单译名，比如巴菲特、盖茨……超过四个字您就算了吧。
记得90年代初有本杂志叫《音乐天堂》，带磁带的小册子。那是小红莓第一次和我相遇的地方。1994年这本非正式出版物单期就能卖20万册。我翻出老黄历，在《音乐天堂》第10期上发现这些熟悉的名字，第一首是John Lennon的Imagine，第二首就是The Cranberries的Zombie，后面的歌者，还有REM、Depeche Mode、Sinead O'Connor、Bjork、The Doors……不用一一介绍了吧，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是当年摇青文青的接头暗号，乃打口带的上上之选。
大学时有位师兄问我喜欢什么音乐，我随口诌了一句爱尔兰呀，比如U2、Sinead O'Connor、小红莓……，我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但他们的音乐到底有没有关联，我根本不知道。
同样，奥里奥丹的离世，只不过给了我们一个缅怀青春的理由，至于她的歌好不好听，她和王菲谁更前卫谁抄袭谁，小红莓和哪个流派有啥关联，已经无关紧要。左小祖咒、高晓松和各类文化人都在微博表达了怀念，而木玛的朋友圈写得比较到位——《No need to argue》的磁带陪他度过了1996年长沙的整个秋天和冬天，
“秋高气爽的下午，阳光照进住处，a面b面轮流放，油画颜料的味道飘扬着，未来很明亮，世界很友好，一个完美的生活像礼物一样等着我去打开，那种文艺的氛围真的影响了我对外界的向往，那时我觉得苦难也会是甜的，没有什么会是肮脏和无聊的”。
木马乐队早期有首歌《舞步》也适合这个话题：“朋友们死了，每块墓碑上都涂抹着青春”
说完青春，我们回到罗森堡的咒语：一个年代的人们要么就扛起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变革重负，要么就在这重负下死于荒野。这话说白了就特别土：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死在沙滩上。不管是搞艺术的，还是玩音乐的，不管是玩金融的，还是折腾互联网的。如果不创新，不打破前人的话语垄断，就只有死于荒野这一条路了。
而且在中国，这个时间窗口特别短。你还在玩摇滚的时候，年青人已经搞朋克了。你还弄R&B呢，人家已经后摇、盯鞋、Trip-hop了。互联网也一个德行，你还在弄网站，人家开始说“Web已死”了。你还在理解什么是Web2.0的时候，人家已经弄移动互联网了。你好歹在手机上装App了吧，人家已经弄O2O、物联网、新零售了……你认为自己有互联网思维了吧，人家已经玩比特币了！
好，进入正题，说说还没死在沙滩上的比特币（其实也快了）。一旦你把头伸入这个领域，一大堆新名词向你奔涌而来。“如果说比特币是1.0，那以太坊就是比特币2.0，IOTA是3.0了”“去中心化的App(DApp)懂吗？以太坊就是世界的计算机，DAPP就是在上面跑的程序。”
当然，区块链比所有音乐、文化和技术风潮更吓人的地方在于，它离钱更近，进入门槛更低。有几千块钱，你也可以进币圈，至于是梭哈还是韭菜，就看你的本事。早些年要进互联网圈子，怎么也得学习基本的HTML吧。
币圈的最佳修辞，仍然来自我们可爱的VC大佬徐小平，这份“不要外传”的朋友圈发言，甚至要花一个比特币来悬赏泄密者：“各位CEO，区块链革命已经到来，这是一场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伟大技术革命……”后面的话无需看了，“顺之者昌”已经跟哈罗德的“死于荒野”有得一拼了吧。
音乐和青春犹如一趟列车，已经一去不返，只剩保温杯和油腻男的空追忆。而技术和金融风潮则是过山车，可以用陈奕迅的《幸福摩天轮》来类比：追追赶赶/高高低低/惊险的程度叫畏高者昏迷/凭什么不怕跌低/多侥幸跟你共同面对/时间流逝……
或者说，善忘的你，只看到了2017年比特币飙升20倍，却不曾想像2013年比特币高歌猛进后，在中国的一纸禁令下暴跌40%，哀嚎遍野……或许，明天、下个月，你会看到重复的光景。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面对呼啸而过的创业（投机）列车，三境界仍然是最佳心态。当你第一次接触比特币的时候，你会惊艳；当人人喊打、众人皆醉之时，你可以隔岸观火，或者退而结网；当大潮退去，你可以看得更真切，海仍是那片海，但境界已经升华。
小红莓已经远去，但你无妨拿出CD或者黑胶，好好品鉴一下唱片工业的精华、流行音乐的巅峰；区块链或许也会沉沦，但当你仔细端详《比特币白皮书》，仍然能够感受到算法和规则的神奇魅力。青春、金钱都会散去，但魅力和情怀，永远无法被夺走。
（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