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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白色的外墙、黑白马赛克的地砖、富有设计感的桌椅……这座位于苏州市钟园路753号四四方方的小房子，成为不少当地网友的新晋打卡地。
这是中石化旗下加油站推出的首座“易捷咖啡”店。它的旁边是星湖街加油站。从去年9月开始，车主来此加油，就可以顺带买一杯92#、95#或98#系列的咖啡、饮料。
中石化易捷咖啡店。图片来源：网络
“连加油站都开始卖咖啡了？”有网友发出感慨。
是的，石油公司已不再满足于卖油，它们的业务边界正在不断扩宽。除了咖啡，它们还卖起了炸鸡汉堡、蔬菜、汽车等以往和石油公司相去甚远的东西。
石油公司在非油领域频频出手。
中石化易捷便利店的全新品牌“易捷咖啡”、中石油的连锁咖啡品牌“好客咖啡”、英国石油公司（BP）的“wild beans”，咖啡市场已成为石油公司争相抢占的领域之一。
BP加油站售卖的咖啡，每杯售价27元。摄影：侯瑞宁
去年12月，中石油、中石化以加盟商身份与百胜中国合作，分别在昆明和大连的加油站内开设了肯德基加盟餐厅。
今年2月，为了配合疫情防控需求，中石油、中石化在多地加油站相继开展了蔬菜、生鲜、米面粮油的售卖业务。随着自有口罩生产线的投产，“三桶油”也将自产的口罩摆上了加油站的货架。
中石化加油站上线蔬菜礼包。图片来源：中石化
6月30日，中石化易捷又面向全社会车企、经销商集团，进行汽车销售业务合作招商，准备跨界开始卖车。
便利店之王的大生意
谁是中国的便利店之王？
答案并不是7-Eleven、全家、罗森或者快客。
中国连锁经营协会发布的《2018年中国便利店百强名单》显示，中石化旗下的易捷便利店以27259家门店的总数，名列第一；第二名是中石油旗下的昆仑好客便利店，总数达到19700家门店；排名第三的是美宜佳便利店，门店总数为15559家。
仅中石化和中石油的便利店数量已近4.7万家，若加上其他石油公司，石油系便利店的数量将超过5万家。
根据毕马威与中国连锁经营协会《2019中国便利店发展报告》，2018年中国便利店市场规模2264亿元，便利店门店总数量达到12万家。
以此估算，石油系便利店的门店数量在全国的占比超过四成。这构成了石油公司庞大的营销网络。
2005年起，国内石油公司开始重视加油站的网络优势，进军以便利店为主的非油业务。
当年，中石化销售公司创立了“易捷”作为非油业务的品牌标识，2008年正式成立非油品业务处。2010年，非油业务正式成为中石化集团层面的主营业务之一，易捷便利店开始快速推广。
中石油从2007年开始全面发展非油业务。2017年，中石油正式成立昆仑好客公司，对非油业务进行专业化经营。便利店门店的数量也从最初的2000多座，提升至目前的2万多座，加油站开店率超过97%。
在传统印象里，石油系便利店里的货品单一、价格较贵。随着各石油公司对非油业务的重视，这一现象已有了很大改变。
在北京通顺路某加油站便利店里，界面新闻看到，除传统的润滑油、玻璃水等产品外，米面粮油、牛奶、零食等日常用品均可买到。店内还有诸多“第二瓶半价”、“一键到车优惠价”等促销信息。
“加油站内产品的价格，和其他超市便利店基本持平。使用APP下单购买，还有多种不同程度的优惠，还可以点击‘一键到车’，在加油时配送至后备箱。”便利店内的店员向界面新闻记者称。
除便利店货品销售外，加油站提供的餐饮、汽车维修、保养美容、车辆保险等相关业务，也逐渐成为非油业务新的消费增长点。不少加油站还开展了消防器材、轮胎、建材销售，甚至是广告业务。
改造后的中石油青海西宁生物园加油站。摄影：彭强
背靠这一庞大营销网络，中石油和中石化等公司均提出了各自非油业务的发展目标。
中石化时任董事长傅成玉在2014年度工作会议上表示，“未来，非油品业务经营量或超油品经营。“
中石油昆仑好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朱磊对界面新闻表示，昆仑好客的目标是2025年实现收入400亿元、毛利达到70亿元。
“非油业务”还不赚钱
虽然国有石油公司寄予厚望，但目前非油业务的盈利能力，仍难以与成品油相抗衡。
“相较于成品油销售，加油站的非油业务并不赚钱。”山东烟台某国营加油站负责人对界面新闻记者称。
“加油站的绝大部分利润，仍靠成品油。“
该负责人表示，在成品油利润较高时，会对非油品商品进行打折促销，用成品油利润补贴非油品销售，以推动非油业务销量的增长，提升用户粘度。
非油业务的盈利能力，在上市公司中国石化（600028.SH）的财务数据中也可见一斑。
中国石化去年营销及分销事业部汽油零售收入共计5293.94亿元，柴油零售销售收入共计2708.93亿元，两者共计8002.87亿元。
同期，中国石化非油业务收入约322亿元，仅为汽柴油零售收入的4.02%。
2012年出版的《中国石化易捷便利店运营管理手册》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当年加油站非油品业务的利润，占到站内整体利润总额的55%-65%；欧洲非油品利润占比约为40%-50%；日本和韩国分别为45%和40%。
相较而言，中国加油站非油收入的占比仍然很低。
根据《中国石化2019社会责任报告》数据计算，去年易捷便利店单店日营业额约6291.22元，这较7-Eleven、罗森等主流便利店品牌仍有不少距离。
根据《21世纪经济报道》统计数据，2016年，7-Eleven便利店单店日均营业额达4.1万元，罗森单店日均营业额超过3.4万元。
石油系便利店借着加油站的网络优势迅速发展起来，但在消费者心中，也固化在了加油站这一认知上。
与主流便利店品牌，石油系便利店的主要认知产品仍集中在香烟、饮料和润滑油三类产品，部分加油站的非油品服务内容相对单一。
加油站面临的另一难题是：用户粘性较弱，消费者在加油站购物的习惯还未养成。
中石化销售湖北黄冈石油分公司经济师马辉曾撰文指出，国内加油站顾客下车，仍主要为了付款和开发票，最多也只是买瓶水而已。
加上加油站便利店空间有限，繁忙时加油排队、停车不便等因素，均限制了非油业务的收入实现。
相比国外，中国加油站非油业务起步较晚，现阶段想要加速发展，受到了线上购物平台的强烈冲击。
中国线上购物平台的迅速崛起，瓜分了很大的消费市场。随着美团、淘宝、京东、每日优鲜等超市快送服务的推出，线下便利店的竞争日益加剧。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在城区范围内，石油系便利店很难有竞争力。它们的优势在于区位独特的高速公路旁、休息区，因为它们在这些地方具备不可替代性，也应该是未来石油企业布局非油业务的中心。
朱丹蓬认为，如何提升购物时的用户体验，提高用户粘性，仍是中石油、中石化等石油公司需要努力做的课题。
为何跨界？
石油公司大力发展非油业务的最重要原因是，今日成品油市场已不同以往。
它们需要寻找新的业绩增长点。
与20年前相比，中国的成品油零售市场已从供不应求转为过剩。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经济技术研究院发布的《2020年中国能源化工产业发展报告》预计，2020年国内终端成品油消费量约4.03亿吨，同比增长2.2%；但同期国内一次炼油能力达9亿吨。
随着国家发改委、商务部取消油品销售领域对外国投资者的限制，以及加油站各项审批权的下放与放开，成品油市场竞争白热化。
“价格战”已成为加油站的常态。据界面新闻了解，5月，山东烟台、东营等地部分民营加油站的汽油价格
每升跌至3元多
，少数地区的汽油价格甚至降到两元多，较主营炼厂便宜2-3元/升。
位于天津市滨海新区的一家中石油加油站，92号汽油价格低至3.88元/升。图片来源：彭强
多位业内人士向界面新闻记者表示，民营加油站进货渠道丰富，油品成本、用人及经营成本更低，占据更多价格优势，国营加油站要想从价格战突围，难度巨大。
中石油昆仑好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朱磊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从欧美发达国家成品油销售行业发展规律看，随着市场不断成熟，行业竞争更加充分以及监管逐步到位，成品油销售将基本处于微利或微亏的状态。
“为了提高盈利水平，各石油公司需要打造差异化、高附加值的商品与服务，增强客户黏性，拓展利润空间。”朱磊说。
在他看来，国内成品油市场微利化趋势已日益明显，各经营主体需要布局非油业务，以弥补成品油利润下降带来的损失。
“非油品销售已是我们工作的一个重要考核指标。”中石油海西宁销售分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向军曾对界面新闻表示。
中石化易捷相关负责人对界面新闻称，中石化加速推进非油业务，重点培育易捷品牌，主要是为了进一步完善加油站服务功能，让加油站的商业氛围更为浓厚。
“非油业务能够为中石化培育新的量效增长点。”上述中石化易捷相关负责人认为，依靠中石化的营销网络、客户资源、品牌影响力等既有优势，非油品业务有着良好的前景和机遇。
相较于国营加油站，民营加油站推广非油业务的声势要明显弱了很多。
金联创成品油分析师徐朋对界面新闻称，相较于国营加油站，民营加油站的成品油销售利润仍较为可观，且缺乏较强的品牌建设观念，它们发展非油业务的积极性并不高。
投入成本也是民营加油站在意的重要因素。卓创资讯成品油分析师徐娜对界面新闻表示，很多加油站在建设之初并未规划便利店项目，若新建便利店需对门店进行大规模改造，以及变革公司经营范围、扩招人员等，投入较为巨大。
但也有部分具有前瞻性的民营加油站经营者，已经开始建设与经营便利店门站。
徐朋认为，随着成品油市场竞争日趋激烈，非油业务有利于吸引客源，构建更强的品牌效应，今后会受到更多经营者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