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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輕的司機
早些年坐計程車，碰到一位很勤奮的司機，印象很是深刻。他在方向盤下的空調排風口放了一個英語單詞本，方向盤右側放茶杯的地方放了個小的收音機，只要停下來等紅綠燈的路口，他都放放英語磁帶，背幾個英語單詞。
單詞本黑色字體、詞語密集，細看便發現是人工鋼筆手抄的。問過師傅：的確如此，我每日將我要背下的單詞抄下來再出門，幾個月一過，發現已經吭哧吭哧背了數千個了。
與我同在那輛計程車的好朋友是個小老闆，一見此情此人，很是心動，想挖下牆角，請司機去公司做銷售。
司機口氣不小：大概每月能給多少錢，能超過我現在的一倍我就考慮。
小老闆一聽，泄下氣來，就初期的公司而言，顯然司機是請不起了。
司機年輕，剛開了兩年車，心情愉悅，語速極快。他對自己的現在也是滿意的：我在計程車司機中賺的是相對多的，每月輕輕鬆松就已八千上萬。原因是我努力觀察，找到了那幾個集中上客點，有針對性的找地方去等客人、拉客人，遠勝過別人不顧死活徒于奔命。而那麼努力學習的原因是，他對於自己的未來有明確的認知，知道自己要的是更好的未來。
當時，聽完這個司機所說，見他所學；很是興奮和提氣。心想：看看，行行都能出狀元，這個司機雖然年輕，可他勤奮努力愛鑽研，毋庸置疑，他就是這個行業的翹楚。
2 中年司機
直到前兩日，我碰到一個中年計程車司機，才發現：真實的事實與想像中有些許的背離。
司機五十歲左右，為人沉默但是開口後發現人是極好的。得知我想去傢俱市場買東西，便介紹說：其實，如果錢不多又想要不錯的東西，完全可以去二手傢俱市場淘一淘貨，像我上月剛剛搬新家，從廚具傢俱到所有家電，我都在二手市場搞定，一共才花了三四千塊錢。現在除了空調有些問題外，其它都很好，尤其是那個床，睡得舒服極了。
我說：師傅，您開車這麼多年，賺的錢應該也不少，何苦這麼省？
話剛剛完，司機差不多是要急得把方向盤停下來了：我做這行快三十年了，真的沒你想的那麼能賺錢，你看看我後備箱的包裡，都是各種各樣的藥----胃病、心臟病、糖尿病、關節炎……都是開車開出來的毛病。這些病不是我一個人得，是這個行業的職業病來的，只要做這行，天長日久得這些病是免不了的。
為什麼得心臟病？因為這個行業是高度緊張的職業，隨時隨地超車搶客人趕時間，十個老司機七個心臟都有問題。更不要說胃病關節痛那些小兒科的毛病，剛剛有個老朋友，上午11點剛剛接到客人，路開了一半就死在駕駛位置上了，就是他得了心臟病四年。
那為什麼會有年輕司機說有熟悉的門道和技巧好賺錢？
因為年輕啊，這個行業靠的是體力，年輕體力好開得快，一天到晚不下車是可賺得稍微多一些，但也就那幾年。我當年剛剛開車賺的比現在多一倍，可是接下來就是一堆病上身了。
什麼開車技巧都是虛話，我在深圳開車三十年，哪個犄角旮旯我都清楚，哪裡有什麼旺的上客點可以說？至多比較穩定的就是找到了幾個老主顧，每個月有固定的收入，再加上跑得勤快些，就相對穩妥了。
勤奮就可以賺錢？不行的。每個行業有他的固定趨勢，青春飯就是體力活，過了錢就沒那麼好賺的。
下了車，很慚愧。
司機師傅一溜煙的就跑了，沒等到我愣下神來滿心的抱歉。
3 轉型後的司機
公司有幾個司機都是曾經的老計程車司機。一次，其中一位師傅隨我進城，一天見了七八波人，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師傅，不好意思辛苦了，今天讓你轉了這麼多地方。
這算什麼，比起我做二十多年計程車司機的日子，輕鬆太多。只是開車到了目的地就是等待，而且活有時候忙點；有時候沒領導辦事都不用出門，日子比當年開計程車舒服太多。
我九幾年開始開計程車，那個時候開車的確比現在好賺，因為車少啊。但是危險，我二十幾歲那年，就被人搶了車，打得半死從山坡上扔下來，還好人半夜清醒爬出來攔了幾個小時終於碰到好人，把全身是血的我送去醫院。這才算撿了一條命。
後來怎麼還繼續開計程車？沒有辦法啊，要生活啊。我老鄉，和我一起來深圳打工，那年就是被拐到了西鄉還偏遠的地方，直接用磚頭砸死了。唉，他剛來深圳還不到一年的。不止是他，那些年這樣的命案不少，報的就報了，沒報案的就這麼一條命就悄無聲息地沒了。
命如草芥啊。現在治安好了，這樣的事情不會有了。但是我也累了，開車見了不少人，看了不少事，人的成功啊，不是建立在努力就OK的基礎上，還得有好運氣。比如說，少有計程車司機是不拼命的，可是有幾個人賺大錢了？
沒有。所以說，人年輕的時候一定要努力去追去求，因為只要盡過力了，老了就不後悔，至於其它，就不要去想它，命裡沒有的東西就是來不了的。
4
後記：晚餐是和一位據傳過千億身價的老闆同食。人嘛，再身價數不清楚的零，飯嘛，吃的還是一樣。唯獨不同的是，老闆說了一句話：萬斤難買少時貧。故事不多講，大家也能猜到，千億老闆和百億、十億等億等等成功人士的故事梗概相同：幼時家貧，吃苦不少，撲摸滾打，走南闖北，炒菜要飯，養豬縫紉，樣樣在行也樣樣賺錢。
如此，再回頭看，這少時貧，便是一頂金光閃閃的帽子扣在頭頂，反倒是個勵志成功香自苦寒來的香饃饃。他對於前小半生的貧窮津津樂道，我冷不丁加了一句：你是幸運的人而已，大多數貧窮人家的孩子不僅這一生難以走出貧寒，而且還都帶著童年因為貧窮而導致的心理陰影難受一世。
他愣住了。
我的話糙，卻是真相。
這個世界，光光努力和勤奮，是遠遠不夠的。
作者簡介：
費萼麗 ，筆名“飛揚，“佛的寶貝。中山大學法學研究生畢業。
童年在小鎮，少年在城郊，青年在城市。五歲啟蒙，17年讀書生涯中曾任班長，校雜誌主編，校形象代言人，四年連獲一等獎學金。自我評價“最馬大哈的傻大姐，最癡迷的文藝愛好者，最二的超脫理想主義者。
曾於鳳凰衛視工作四年，從事專題片拍攝的記者、編導工作。參與欄目包括：社會調查類《事實正前方》，生活全記錄《南粵紀事》，人文啟迪類《名言啟示錄》，經濟財經類《龍行天下》，宗教哲學類《智慧東方》等。其後辭職停頓，北京讀播音主持，上海學心理進修，無錫做教育培訓，深圳地產業混高管，四川山區支教，深圳衛視兼職談話節目主持，偶爾打雜寫寫稿做做序。現任香港上市公司企業高管。
撰寫20萬字採訪手記——《囤》，記錄鳳凰衛視四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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