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聘到升职,从算法到术语,科技公司掀起种族平权大变革

硅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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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裔美国人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种族平权运动,已经在深刻改变科技行业。

在谷歌、苹果、Facebook这些科技巨头中,员工大部分由白人和亚裔构成,管理层则是白人的天下。在今年这场种族平权运动点燃后,科技巨头纷纷承诺要提高非裔、拉美裔等少数族裔的员工比例,更要提高少数族裔担任管理层成员的比例。

就连硅谷的风投公司也受到施压,要纳入非裔历史悠久的美国大学作为有限合伙人,将根植于美国社会政治经济体系中的种族歧视剔除出去。

而有一些硅谷工程师向硅星人表示,他们更希望凭能力赢得职位,而不是由肤色决定自己能否被录用。

科技公司大举招聘非裔

即使在美国最为开放进步的科技公司群体中,种族差异的鸿沟也根植于制度之中。

在世纪经济论坛举行的线上会议上,软件公司SAP高级副总裁Judith Williams举出了两个很典型的例子:一是虚假的“同工同酬”,如果公司的软件工程师都来自某一个种族,而所有的管理者都来自另一个种族,哪怕公司为同一个职位支付相同的报酬,种族之间的收入差异依旧存在。

Williams还揭露,大公司广泛使用算法对求职者实施预筛选,种族歧视也已经渗透到算法当中。某个职位只雇佣白人,是因为算法已经被偏见数据训练,职位标准就以白人男性为原型设置。公司需要改变算法、改变训练算法的数据库,去剔除这种歧视。

在美国大规模抗议要求种族平权的运动中,谷歌宣布将会增加管理层的非裔数量,还定下了一个目标:到2025年,将代表性不足的族裔担任管理职务比例提高30%。

Facebook承诺招募更多非裔和西班牙裔员工。Facebook承诺到2023年,其员工的50%将来自代表性不足的群体,并将在未来五年内将担任领导职务的少数族裔增加30%。

苹果公司也宣布将会雇佣更多的非裔群体。库克亲身在视频中宣布提供1亿美元资金,用于改善非裔群体的教育、经济机会、刑事司法状况。这些行动有利于从根本上改善根植于系统中的歧视。

早在弗洛伊德事件之前,美国的科技公司就已经开始发展员工族群的多元化,但这种尝试并没有取得明显成效。

根据2019年多样性报告,谷歌的员工构成中有48.5%的白人和4.8%的非裔。

2014年,谷歌第一次发布年度多样性报告。到2018年这五年之间,谷歌的非裔员工比例仅仅从2.4%增长到3.7%。

此前经过了几年的努力之后,苹果公司的非裔员工的比例却保持不变,为6%。目前苹果公司的员工中有9%是非裔,但从管理层职位来看,更是低至3%。

亚马逊则是白人占34.7%,非裔占26.5%,但是亚马逊设置了大量的低薪仓库工作以及利润更高的白领职位,而非裔集中在较为低端的工作岗位上。

Facebook的非裔员工比例从3%上升到了3.8%,核心管理团队都是白人面孔。从5年非裔群体比例增长来看,推特的非裔员工数量从2%增长到6%。

文化与经济平权

最近让硅谷工程师颇为困扰的一件事,是去改变他们使用多年的日常用语。

在科技公司中,用主人(master)-奴隶(slave)指代主分机架构,是工程师们非常习惯的方式。这一语汇广泛使用,甚至出现在摄影器材的模式中。最糟糕情景的就是摄影师为一名非裔拍照,对助手大喊“你能开启奴隶模式(slave mode)吗?”大约就如同外国人问中国人“你吃不吃狗肉”话语中的恶意。

其他因含有歧视意味而需改变的用语有:

白帽子——正义一方

黑帽子——邪恶一方

白名单——许可名单

黑名单——拒绝名单

……

有工程师对硅星人抱怨:“不能用master-slave?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这么说啊”。

对于这一套话语与规训的系统,印度“圣雄”甘地曾说:“你的信仰成为你的想法,你的想法成为你的话,你的话语变成你的行动,你的行动成为你的习惯,你的习惯而成为你的价值观,你的价值观成为你的命运。”

美国的少数族裔长期遭受“根植于社会体系中的歧视”。比如一个非裔美国人一旦走入商场,不敢把双手插入口袋中,这样会被怀疑是有偷窃行为。他们买完东西也习惯保留小票,在有人怀疑他们偷窃时可以自证清白。

这种歧视根植在整个社会系统当中,从日常措辞的使用,到人们对一个族群的评判,内化成一个族裔对自己的看法。

谷歌软件Google photos的算法系统曾将黑皮肤的非裔识别成了猩猩。计算机程序员Jacky Alciné发现该功能不断将他和他的女友的照片标记为“猩猩”。谷歌迅速道歉,并大规模修复算法系统。

如今科技公司也在用自己的产品改变歧视。当用户询问亚马逊的人工智能助手Alexa,它会说:“非裔的命也是命。我相信种族平等。”“在反对系统性种族主义和不公正的斗争中,我与非裔群体团结一致。”苹果的Siri和谷歌的人工智能助手也都会做出类似的回答。

美国无法抹去蓄奴和种族歧视的历史,这种历史也在文化中流传,并影响当代人的行为。

在美剧《我们这一天》中,一个白人家庭收养了一个被遗弃的非裔孩子Randall。Randall天资聪颖远远超出他的白人养兄妹,原本应当进入哈佛大学。但他却选择了一所非裔众多的学校,让自己置身在非裔群体之中,“找到了自己”。

“非裔历史大学”是种族歧视的历史产物。在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奴隶制之后,大量高等教育机构仍然拒绝或者限制非裔入学,因而诞生了“非裔历史大学”这样的历史产物,专门为非裔群体提供高等教育机会。

而今硅谷风投机构正在把资本增值的机会交给这些“非裔历史大学”,这也是由非裔基金经理推动的。他们可能更为了解,只有获得更为强劲的经济地位,非裔才能改变自己的政治地位。

逆向歧视

然而平权运动并非是万能灵药,它还带来了一些问题,比如逆向歧视。

一个印度裔美国人Vijay Chokal-Ingamzi 曾经自曝伪装成非裔,才最终进入美国录取难度高的医学院,是逆向歧视的典型例子。Ingam向来成绩优异,但当一位比他更为优秀的美籍印度裔朋友申请了15所医学院,只获得了两个面试,并且没有被任何一所医学院录取时,他开始恐慌了。

Ingamzi了解到,自从1990年初,美国医学院就开始提高少数族裔的入学率,并设置了定量配额目标。非裔美国人或拉美裔申请人的录取几率比亚裔高30%到40%。

Ingam做出了极端行为:“我剃光了头,修剪了印度的长睫毛,加入了芝加哥大学的黑人学生组织,并开始以黑人的身份申请医学院。我改了中间名,然后成为了非洲裔美国人”。

Ingam经历了作为非裔受到的歧视,被警察拦下质问他为什么能开昂贵的汽车,被指控入店盗窃——因为他的“黑人”身份。

他也获得了相应的优待,被圣路易斯大学医学院录取——以一名“非裔”的身份。

他却开始质疑平权运动:一些白人和亚裔认为他们是平权运动的受害者。这也加深了对少数族裔的刻板印象——因为他们能力不足,需要受到特殊照顾。

由于这种逆向歧视,亚裔需要更加勤奋地学习,却仍旧会被竞争激烈的顶级大学拒之门外。比如出生在加州的华裔或者印度裔,父母是中产阶级,他们的出身如此“平平无奇”,进入大学的难度要远远高于其他族裔。

也有很多华裔选择支持非裔运动。他们认为,如果没有非裔群体争取了多年的种族平权,华裔也难以享受到如今的许多福利。

通过勤奋工作,亚裔的确获得了科技公司的众多职位。但是如果将科技公司的内部结构继续分层,则可以看到高级管理层中的亚裔仍旧低于人口比例,这也是亚裔们常常提及的“竹天花板”。

但在美国,“逆向歧视”也发展成为政治不正确的词语。旧金山SOMA艺术馆的长期首席策展人Gary Garrels近期迫于压力而辞职。

他写了一封邮件道歉:

加州的ACA5种族平权法案也在近期引起的大量争议。该法案给予少数族裔更多的工作机会,按照种族的配比分配公共机构的职位。在法案之下,一定比例的职位必须分配给少数族裔,哪怕其他族裔有着更强的工作能力,也会因为不具有少数族裔的身份而无法获得这个职位。

就如这张说明”平等“和”公平“不同之处的经典图片:让所有人站在同一个起点上,是平等,资源向弱势群体倾斜,是公平。

而平等和公平并存,则是让所有人都获得足够的资源,一个人的福利不必以牺牲另一个的福利为代价。

[1]https://www.cnbc.com/2020/06/12/six-years-into-diversity-reports-big-tech-has-made-little-progres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