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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欧洲传出的几条消息重新唤起了人们对英国殖民历史的痛苦记忆。
先从德国首都柏林即将举办的一场文物展说起。
柏林新建成的洪堡论坛非欧洲艺术博物馆定于今秋展出现存于柏林民族学博物馆中的一批文物，其中包括数百件来自尼日利亚的古贝宁王国青铜器。不过展览负责人表示，届时展出的可能只是复制品，因为这批青铜器将归还给尼日利亚。
△英国《卫报》报道截图
古贝宁王国位于现在的尼日利亚南部，曾是西非被殖民前最重要和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与今天的非洲国家贝宁无关。
古贝宁王国青铜器作为非洲最珍贵的文物之一，于1897年被英国士兵和水手抢掠一空，随后散落在欧美多家博物馆和私人收藏者手中，而其中最大的一批共计900多件青铜器就藏于大英博物馆。要求其归还文物的呼声长期以来始终不断。
负责接收德国所归还青铜器的尼日利亚艺术家、该国遗产修复信托基金会受托人维克托·埃希哈莫诺认为，德国此次开了个好头。“如果德国能够归还，任何其他保有古贝宁王国青铜器的欧洲国家都将失去道德立足点。”
△维克托·埃希哈莫诺
对“殖民战利品”的英式解释
在德国表态之后，英国国内少数地方博物馆也迈出了积极步伐。阿伯丁大学近日就证实，它将在“几周内”归还一尊古贝宁国王半身青铜雕像。
△《卫报》报道截图
阿伯丁大学博物馆特别收藏部负责人尼尔·柯蒂斯表示，作出归还决定是出于道德层面的考虑，因为这尊购买于1957年的青铜雕像是被“公然抢劫”来的，“抢掠来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大学博物馆的藏品中”。
△路透社报道截图
早在非洲大陆基本摆脱殖民化之后，大英博物馆就成了各独立国家追索流失文物的众矢之的。上世纪90年代，英国首批非洲裔议员之一伯尼·格兰特曾发起一场运动，呼吁英方归还包括青铜器在内的掠夺文物。然而，此前出台的《大英博物馆法》和《遗产法》禁止大英博物馆和其他国家级机构永久性归还文物。
△《卫报》报道截图
对于新近发生的事态，大英博物馆发言人辩称，他们承认1897年英国军事远征期间对古贝宁王国进行的破坏和掠夺，但“大英博物馆藏品的优势在于其广度和深度，能让数百万游客了解世界文化以及它们如何随着时间推移相互联系——无论是通过贸易、移民、征服还是和平交流”。
△《卫报》报道截图
针对这番“英式逻辑”，埃希哈莫诺打了个极尽嘲讽的比喻：“这有点像小偷偷了你的手表，把它卖给了当铺，但当铺却拒绝把它交给警察。”
△《卫报》报道截图
希腊独立200周年庆典上的遗憾
近期受关注的文物不只是贝宁青铜器。
3月25日是希腊脱离奥斯曼帝国独立200周年纪念日，但这场难得一遇的盛事却留下了莫大遗憾，因为希腊当天没能如愿在自己的国土上展出被英国抢走的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塑。
△现藏于大英博物馆的帕特农神庙雕塑
来自雅典卫城的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塑迄今已有2500多年历史。从1801年开始，英国驻奥斯曼帝国大使——苏格兰埃尔金伯爵第七代传人托马斯·布鲁斯利用希腊独立前的混乱局面，损毁并盗走了这些珍贵石雕，造成希腊近代史上最大规模的国宝流失。
△托马斯·布鲁斯
被他运回英国的石雕从1817年起在大英博物馆展出，并被英国称作“埃尔金石雕”。用美国《芝加哥论坛报》评论文章中的话说，“这就像以偷珠宝的窃贼名字命名珠宝一样讽刺”。
△《芝加哥论坛报》报道截图
自1832年独立后，希腊便反复要求英国归还其文物，但一直遭到拒绝。希腊总理米佐塔基斯曾表示，他愿意把“从未离开过希腊”的重要文物借给伦敦，以换取2021年希腊庆祝独立200周年时在雅典展出这些石雕。
△路透社报道截图
然而近日，英国首相约翰逊在接受希腊媒体采访时做出了最新的“拒还”表态，坚称这些雕塑系“合法获得”，符合当时的法律。他的理由是，布鲁斯曾提供过一份来自奥斯曼帝国的文件翻译件，上面声称拿走这些大理石是得到允许的。
△路透社报道截图
但这种说法遭到了学术界的一致批驳。雅典卫城博物馆馆长帕特玛里斯指出，翻译文件的原件在档案中根本找不到。
帕特玛里斯： “我们非常了解，将古文物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必须有（奥斯曼帝国）苏丹签署的特殊文件。但经过希腊和土耳其考古学家的研究，档案中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向埃尔金伯爵授权的真实文件是不存在的。”
希腊文化和体育部部长莉娜·门佐尼也针对约翰逊的表态发表声明称，有证据表明埃尔金伯爵从未合法购买过帕特农神庙中的石雕，因此“大英博物馆在法律上没有资格拥有这些雕塑”。
△《希腊城市时报》报道截图
“这需要时间，但潮流不可阻挡”
《芝加哥论坛报》评论文章指出，英国拒不归还掠夺文物，无非是害怕大英博物馆会因此被搬空。更可笑的是，大英博物馆称，只要希腊承认自己不是这些石雕的真正主人，它愿意考虑向希腊“借出”这些石雕。“这和偷车贼告诉你‘如果你承认这不是你的车，你就可以把它借回来’一样。”
△《芝加哥论坛报》报道截图
事实上，大英博物馆早已成了收藏英国所谓“殖民战利品”的仓库，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文明古国的民族瑰宝几乎都可在其中看到。而面对各国要求归还文物的呼声，英国政府却死抱着殖民主义思维不放。
就在今年早些时候，英国文化大臣奥利弗·道登曾公开表态，反对从英国“拿走任何雕像或其他类似物品”，并敦促英国的博物馆“保护我们的文化和历史，不要受那些吵吵闹闹的积极分子不断试图击垮英国的影响”。
△奥利弗·道登
即将出版的《战利品：英国和古贝宁王国青铜器》一书作者巴纳比·菲利普斯认为，虽然英国和大英博物馆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但掠夺文物能否归还“归根结底取决于政治。听听英国文化大臣的言论，你就会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尼日利亚《今日报》报道截图
喀麦隆哲学家、南非金山大学教授阿奇利·姆本贝则表示，西方博物馆占有别国文物“完全没有道德依据”，要求它们归还固然需要时间，但“这场运动是不可阻挡的”。
△英国《艺术新闻报》报道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