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重庆开州区汉丰湖北岸乌杨坝消落带生态修复实施后。受访者供图
中新网重庆1月17日电 题:三峡库区消落带的“筑林人”
中新网记者 韩璐
每年1月中下旬,位于重庆开州区的汉丰湖、澎溪河都会变得热闹。成群结队的越冬水鸟在此驻足,其中包括中华秋沙鸭、青头潜鸭等珍稀濒危鸟类。与这些珍稀鸟类相伴的,则是水中红绿相间的乌桕、杨树、池杉、落羽杉等树木。
这番景象,是重庆大学风景园林专业教授袁兴中带领团队研究三峡库区消落带19年的成果之一。从曾经脏乱的消落带区域到如今水鸟林泽相映成趣,澎溪河消落带的改变也是中国三峡库区生态环境改变的缩影。
“三峡水库实行‘蓄清排浑’的运行方式,冬季蓄水发电水位在175米,夏季防洪水位降至145米,形成与天然河流季节涨落相反、涨落幅度高达30米的水库消落带,面积达348.9平方公里。”袁兴中介绍称,重庆大学与澎溪河湿地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共建的澎溪河湿地科学实验站所在的重庆开州区,是三峡库区消落带面积最大的区县,其42.78平方公里的消落带占三峡库区消落带总面积的12.26%。
图为修复后冬季高水位期的重庆开州区汉丰湖北岸乌杨坝消落带“五彩林泽”。受访者供图
三峡库区消落带面积大、水位落差大、季节性气候反差大,其治理与生态恢复一直被称为“世界级生态难题”。袁兴中告诉记者,这是因为三峡库区消落带治理和生态修复在世界范围内没有可借鉴的数据和解决方案,“一切只能靠自己”。
为了采集到三峡水库蓄水前和蓄水后的环境数据,找出适应水位变动和冬季深水淹没的消落带适生植物,2002年至2007年,袁兴中带着团队用脚走遍整个三峡库区做田野调查。
“收集数据那几年,要记录植物种类组成、群落结构、生态系统状况,要沿三峡长江干流和主要支流进行调查。有时候,这个区域的发现需要在不同区域进行印证,我们在库区一走就是几个月。‘风餐露宿’对普通人是形容词,对我们是平常生活的写照。”袁兴中说,团队每年三分之二的时间在野外做调查,大家笑称他们是用脚丈量三峡库区的“野人”——“有人(居住)的地方去过,没人(居住)的地方也去过”。
通过大量野外调查及种源筛选种植试验,袁兴中团队在一千余种植物中筛选出能在水下存活的适生植物30余种。2009年起,池杉、落羽杉、乌桕、杨树、秋华柳等植物在澎溪河消落带进行试点栽种。“消落带的植物一年中有4至6个月处于江水没顶淹没的状态,当水位降低时,又会遇上夏季高温,这是极其严酷的环境考验。所以,我们选择了乌桕、池杉、落羽杉、秋华柳等能同时耐水湿和高温的植物进行试验性栽种。”袁兴中说,这些植物经历了十余年高水位蓄水淹没考验,目前存活状况良好,“我们因此突破了水库消落带适生植物资源匮乏的瓶颈,建立了目前国际上种类最多、生活型最全、功能多样的消落带适生植物资源库。”
十多年来,袁兴中团队在中国国内核心刊物上发表论文100余篇,2019年消落带研究成果获重庆市科技进步一等奖。但在袁兴中眼中,作为三峡库区消落带修复过程的参与者、记录者、亲历者,比发表论文更有成就感。
从2008年开始,袁兴中每个月都会去澎溪河。有时不纯粹是为研究项目,只是安静地沿着水边走走,看看水中生长的树,水面飞过的鸟。“早期是为了项目研究,现在变成一种习惯。”袁兴中将三峡库区消落带修复比作一个生态实验,“这是一场持续进行的人与自然协同共生的实验。每一个人都是这场实验的参与者、记录者、亲历者。看着我们修复之后那么优美的消落带,看到自然给我们的回馈,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