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演化論:信息時代的內心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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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社北京4月2日電(姬少亭
楊穎)信息時代,作家所面對的現實已與過去不同,文學將向何種方向演化?

“網絡是非常便捷的文學傳播工具,也是我寫作時查找信息的工具。而我所面臨的另外一個問題:如此眾多的信息鋪天蓋地,完全把我給淹沒了。”作家徐則臣1日下午在騰訊書院文學獎頒獎典禮上說。

獲得年度新銳作家獎的徐則臣說,“那麼多的信息對我來說完全是一種災難”,如果信息很少,反而能夠結構出因果鏈,信息一多,就無法充分地去粗取精,去偽存真。

海量的信息帶給36歲的徐則臣“無力感”,但他“仍然要把無力感和面對信息時複雜的東西真實地帶給作品”。

“這樣一個複雜的時代,有沒有可能出現另外一種狀況,就是我們解釋不了的那些東西,不能納入邏輯鏈條裏的東西,偶然性的、旁逸斜出的東西,這些東西是否跟我們的生活、跟我們的人心、跟我們的時代完全沒有關係?我覺得很可能有關係。”他嘗試將無法判斷的東西放進作品,真正體現複雜性。

所以,他的本年度獲獎作品《耶路撒冷》便是這樣一部跟過去“不太一樣”的作品,“表現了這一代人面臨現實的糾結複雜的心態”。

同為70後的作家梁鴻認為,50後、60後、70後代際的作家特點分明,她曾認為70後沒有大的歷史背景,“所留下的只是一種緩緩倒塌的歷史的廢墟”,當她讀到《耶路撒冷》,發現“文學的內部空間是無限廣的”。

這本書使她聯想到《2666》,“蛛網式的結構自我延伸,連接一個一個節點,節點又連接節點,不斷擴大,每個人的記憶都是一個方向,不斷延伸出新的方向”。

她將此稱為“小敘事的史詩”,“在內心的風暴裏寫出一個史詩性的小說”。

“歷史並不是一個空洞的大的敘事,它一定跟自我之間發生粘合。”她說。

在獲得年度小說家獎的作家蘇童眼中,60後和50後作家並未佔據了大時代留下的寶貴資源。他認為,人們習慣將時代分為大時代和小時代,但事實上,真正造就作者寫作質地的是作家成長中的小氣候、小事件。

蘇童認為,一個人跟時代之間存在一個很微妙的磁場,“你得善待它,你得利用它”。

獲得年度散文家獎的作家阿來將寫作看作是對歷史的反抗。他說,當歷史不夠理想、不夠美好的時候,每個人都命中註定會有文化覺醒,發現歷史把自己塑造得如此糟糕,所以需要用寫作來質疑歷史。

詩人翟永明獲得年度詩人獎。在當下的時代,她感到一些“絕望”。她在書店看到“鋪天蓋地的書”,在網際網路極易接觸到“那麼多”世界文學,這些都成為她創作的壓力。“在今天這個時代,我們要為文學提供什么新鮮的東西真的非常困難。”她說。

80年代之後詩歌一直處於邊緣狀態,但她習慣於這樣的狀態,因為“在一種比較寂寞的狀態裏能看清自己寫作的方向”。而另一方面,詩歌雖然小眾,卻始終有很多人喜歡讀詩。“他們就是我的知音,可以跟比較少數的知音能夠有交流就夠了,我並不需要有特別特別多的讀者。”

獲得年度批評家的陳曉明從文學史的角度分析,認為50年代的作家取得今天的成就,在80年代面臨一種張力,文學走向西方的現代化,而莫言、賈平凹等50後的作家在整個90年代推動了中國文學回到鄉土,但蘇童、格非等先鋒派作家轉化成個人寫作,這一變化一直持續到21世紀。

他認為,中國的文學向鄉土、向中國歷史敘事、向個人經驗的轉變走得非常快,同時達到高峰,但中國文學一直沒有完成與世界當代文學經驗的連接。

“文學史上最後的勝利,是真正把中國文學經驗和西方文學經驗交融在一起,產生一種新的質變。”陳曉明說。

他對70後最為看好,認為中國文學的巨大裂變將從這一代產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