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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太日报评论员 胡小刀 **
2017年12月12日，美国国务卿蒂勒森在对国务院工作人员发表年终讲话时表示：“俄罗斯选择通过‘混合战争’干预美国的民主程序，然后在其他国家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此外，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干预当前是美俄两国建立良性关系的主要障碍。
从蒂勒森的上述表态以及近年来的情况不难看出，源于西方的“混合战争”理论目前已经被俄罗斯“活学活用”，成为俄罗斯与美国及其西方盟友开展战略博弈的重要工具，未来或将演变成俄罗斯与西方之间“新冷战”的重要形式。
作战运用日趋灵活
美国著名俄罗斯问题研究专家克里斯托弗·齐维斯认为，“混合战争”指的是俄罗斯综合运用多种颠覆性手段（其中多数为非军事手段），实现维护俄罗斯国家安全利益的目的。美国军事专家和媒体认为，经过多年的演变，俄罗斯在遂行“混合战争”时已经拥有多种手段和机制,具体如下:
一是发动信息战。俄罗斯当前擅长运用战略通信手段对他国的政治舆论施加影响。诸如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和俄罗斯卫星新闻网等媒体是俄罗斯遂行信息战的重要工具，“在西方分析师最恐惧的事物清单上，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处在‘白杨’-M（战略导弹）和‘伊斯坎德尔’（战术导弹）之间的某个位置。”此外，俄罗斯还通过资助欧洲智库来推行其价值理念，雇佣部分欧洲国家媒体制造抹黑该国政府的假新闻。
二是遂行网络战。俄罗斯当前网罗众多黑客，入侵获取西方国家有价值的信息，并将之作为影响他国政局的工具。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俄罗斯利用黑客攻击及数千名有偿网络水军大肆散布虚假消息，以此来干涉大选结果。此外，俄罗斯目前可能已具备直接操纵他国（与政治相关）信息系统的能力，并在未来对西方国家使用这一能力。
三是开展秘密行动。俄罗斯特工综合运用多种手段，策反他国重要领导人。俄罗斯军事情报机构据称在2016年密谋推翻亲北约的黑山政府。俄罗斯特种部队在夺取克里米亚和支持乌克兰顿巴斯地区的亲俄武装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是施加政治经济影响。俄罗斯当前通过邀请（其所支持的）他国政党和政治领袖访问莫斯科等方式，对他国政局施加影响。俄罗斯在2006和2009年严冬通过天然气供应问题两次操纵乌克兰局势。此外，俄罗斯国有天然气寡头高兹普罗姆公司还利用苏联时期（在前加盟共和国）铺设的大量天然气管道，对欧洲国家的政治和经济活动施加影响。
五是扶植代理人。俄罗斯目前十分注重在他国培养亲俄代理人，其中最典型的当属反美色彩较为浓厚的“夜狼”摩骑团，该组织的负责人据称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私交甚密。另外，俄罗斯据称还暗中资助欧洲国家的反欧盟运动力量，以及保加利亚国内的反对派力量，以此对乌克兰政局和保加利亚能源问题施加影响。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遂行上述活动的重要前提是俄罗斯强大的军事威慑能力，尤其是核威慑能力。
战略影响潜移默化
美国国内智库和媒体认为，俄罗斯“混合战争”旨在达成三大目标：
一是兵不血刃夺取领土。这一点在俄罗斯2014年成功吞并克里米亚中体现地尤为明显。在此次军事行动，俄军的“小绿人”部队（即穿着绿色制服、充当克里米亚“当地安全力量”的俄罗斯特种部队）发挥了关键作用。通过运用精锐军力、遂行信息战，以及扶植亲俄代理人武装，俄罗斯兵不血刃便收复了克里米亚。格拉西莫夫等俄军高层认为，在现代军事冲突中，非军事手段的运用次数是常规军事手段的4倍。
二是为军事行动创造有利条件。俄罗斯可能复制克里米亚经验，通过“混合战争”为入侵波罗的海国家创造前提，如煽动爱沙尼亚境内俄罗斯少数族对抗专制统治政府，综合运用网络战、特工和代理人制造上述国家紧张局势，为俄罗斯入侵营造良好的国际舆论氛围。
三是影响西方国家内政。这是美国等西方国家当前面临最严峻的挑战之一。根据该战略目标，俄罗斯既不想入侵目标国，也无意为军事行动营造有利条件，只是希望目标国的政治走向（如选举结果等）能够符合俄罗斯的利益。“由于司法和反腐机制不健全，以及国内重要政治团体利益诉求与俄罗斯国家利益有重合，部分欧洲国家目前极易遭受俄罗斯的‘混合战争’攻击。而即便是像美国和德国这样的民主强国也不能幸免。”
未来演变值得关注
结合蒂勒森的此番表态，以及俄罗斯当前“混合战争”的开展情况，笔者主要有以下几点看法：
首先，美国对俄罗斯“混合战争”的指责有失偏颇。如果追根溯源的话，美军早在2005年的《美国国防战略》中便提出了“混合威胁”，而“混合战争”理论最早也是由美国海军陆战队退役中校弗兰克·霍夫曼2007年在《21世纪的冲突：“混合战争”的兴起》一书中提出的。霍夫曼在书中对“混合战争”的定义为：“这种战争融合了常规和非常规力量、宣传等信息战以及旨在削弱敌人的经济措施，超越了一方军队对抗另一方军队的传统概念。”
“冷战”结束后，美国率先对俄罗斯发动了旷日持久的“混合战争”：从协助车臣分裂主义者发动武装叛乱，推动北约东扩确保“离岸平衡”，外交孤立收紧俄罗斯的“朋友圈”，“颜色革命”颠覆东欧和中亚亲俄政权，经济制裁挑唆俄国内不满情绪，到舆论造势唱衰俄罗斯发展前景，美国的上述做法与俄罗斯当前的“混合战争”相比，无论是在整体规模、运用手法还是持续时间上，均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次，俄罗斯的“混合战争”确实取得了重大成效。从现实情况看，俄罗斯的“混合战争”一方面颠覆了美国等军事强国的传统战争观，让“以非黑即白的方式看待（战争）问题变得过于简单化”。另一方面，俄罗斯近年来有效结合军事和非军事手段、传统和非传统元素，通过在格鲁吉亚、乌克兰和叙利亚遂行“混合战争”，达到出奇制胜的战略目的，一举扭转在东欧和中东两个方向的战略颓势，使得“俄罗斯的影响力和重要性日益提升”（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语）。
此外，无论是对美国大选的“操纵”，还是对西欧国家领导人选举的干预，俄罗斯的相关做法也确实削弱了西方民众对民主政府的信任，造成相关国家国内动荡的结果。最为重要的是，由于有强大的“核后盾”做支撑，美国等国在应对俄罗斯的“混合战争”时，变得畏首畏尾、投鼠忌器，生怕“鲁莽的军事行为会带来核后果”。
最后，“混合战争”未来可能演变成俄与西方“新冷战”的重要形式。一方面，由于美俄两国当前的核均势、俄罗斯对北约欧洲国家的核优势，以及俄罗斯不再像“冷战”时期那样希望夺取意识形态的胜利，俄罗斯未来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之间虽然仍存在爆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但冲突升级到大规模军事冲突，甚至核战争的可能性并不大。
由于俄罗斯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之间的结构性矛盾难以消弭，“混合战争”有可能成为双方未来“新冷战”的重要形式：美国或将以外交孤立、“颜色革命”和经济制裁促使俄罗斯内部生变，俄罗斯则可能针锋相对，调动内外资源全力应对，双方爆发外交照会、口水战、制裁和反制裁的情况会不时发生，在一些领域冻结关系，在其他领域则保持合作关系。
此外，在看到美俄两国高度重视“混合战争”的同时，我们也要看到传统或常规战争依旧在美俄两国军事战略中占据重要地位。可以说，在“混合战争”持续进行和常规战争威胁不减的情况下，美俄两国关系和欧洲安全形势的前景并不乐观。
作者简介
作者胡小刀（邮箱[email protected]），亚太智库研究员，在国内军事刊物上发表军事论文和译文数百篇，主要从事外军动向和反恐领域研究。
“亚太军情观察”作者均为资深军事记者和评论员，专栏紧扣全球军事热点和动态，为读者解析大国国防政策、地缘军事动向、国际军事技术、新型武器装备以及军事战略思想等。
（来源：亚太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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