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选举结束,疫情不断扩散,伊朗与美国关系会如何发展?

澎湃新闻

text

新冠肺炎疫情近期在伊朗迅速扩散。截至25日中午,伊朗共确诊新冠肺炎患者95例,死亡15例。确诊病例中,甚至包括朗卫生部副部长伊拉吉·哈利其(Iraj Harirchi)。而伊朗周边的阿富汗、巴林、科威特、伊拉克和阿曼也出现了曾有伊朗旅行史的确诊病例。24日,伊朗国内的确诊病例最多的库姆市的一名伊朗伊斯兰议会议员质疑伊朗政府公布的新冠肺炎死亡人数造假,称库姆实际死亡人数为50人。对此,哈利其等伊朗政府多位官员回应称死亡数据真实可信。有分析指出,此事或为新冠疫情下伊朗国内政治势力的博弈。

就在疫情蔓延的近日,伊朗议会选举落幕,主张对美强硬的保守派获胜。对于此次选举创纪录的低投票率,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表示,伊朗民众的投票积极性遭到了“伊朗的敌人有关新冠肺炎疫情的宣传攻势的打击”。

伊朗议会选举和疫情因素互相缠绕,又互相叠加,这又会给伊朗、给美伊关系在未来带来何种影响?

议员指责数据造假,政府否认

据伊朗劳工通讯社(ILNA)24日消息,库姆的伊朗伊斯兰议会议员艾哈迈德·阿米尔阿巴迪·法拉哈尼(Ahmad Amirabadi Farahani)指责伊朗卫生部在新冠疫情数据公开工作不透明。法拉哈尼称,截至24日,单单是库姆“已有50人在感染新冠病毒后身亡”,与此同时,库姆有超过250人被隔离。

另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24日报道,伊朗卫生部在当天召开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强调,伊朗全国当时只有64人感染新冠病毒,其中有12人死亡。

伊朗卫生部副部长伊拉吉·哈利其24日断然否认了法拉哈尼指责伊朗政府在新冠肺炎死亡人数上造假的言论,“现在不是进行政治对抗的时候,新冠病毒是伊朗的全国性问题。”他还保证将对伊朗的疫情数据保持透明。

“50这一数字不准确,哪怕库姆因新冠肺炎而死亡的人数是50的四分之一,我都将辞职。” 伊拉吉·哈利其说道。

伊朗政府发言人阿里·拉比埃(Ali Rabiei)也强调称,伊朗政府将公布国内任何有关新冠疫情死亡人数的数据,“政府保证在数据方面维持透明。”

另据伊朗卫生部库姆地区代表公布的数据,目前伊朗大多数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均出现在库姆,目前在库姆的两家指定医院中,共有320起疑似感染病例。

数据造假指控或为伊国内势力博弈

值得注意的是,半岛电视台刊文指出,伊朗劳工通讯社与伊朗国内的改革派关系密切,该通讯社选择报道法拉哈尼质疑伊朗政府公布新冠疫情数据一事,反应了伊朗民众对执政的保守派的怀疑。

半岛电视台分析称,疫情当前,伊朗民众不仅对卫生部,而且对保守派控制下的政府也疑虑重重,这与伊朗军方上月击落乌克兰一架客机后否认却又承认的事情不无关系。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研究员钮松向澎湃新闻(www.thepaer.cn)指出,由于新冠疫情的复杂性和伊朗抗疫局势的严峻性,再加上伊朗疫情已呈现出向周边国家的外溢效应,使得“疫情牌”成为当前伊朗各派政治博弈的炙热工具。

除去围绕疫情话题展开舆论博弈,保守派与改革派的博弈在近日的伊朗议会选举中也有所体现。

伊朗第11届议会选举于2月21日举行,计票工作已于23日结束。据伊朗内政部公布的数据,主张对美强硬的保守派斩获290个议席中的约220个,而支持伊朗总统鲁哈尼的改革派仅获得约20个议席。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伊朗议会选举投票率仅为42.57%,创下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以来投票率的最低记录,相比之下,以往伊朗历届议会选举投票率均超过50%,2016年的投票率约为62%,2012年则接近66%。

据路透社23日报道,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曾于21日强调,此次议会选举投票率之所以如此之低,是因为伊朗民众的投票积极性遭到了“伊朗的敌人有关新冠肺炎疫情的宣传攻势的打击”。

“有关新冠病毒的负面宣传攻势早在几个月前便开始了,并且在议会选举之前越发猛烈。”哈梅内伊在其官网上写道,“反伊媒体没有错过任何微小的机会,如新冠疫情,来鼓动伊朗民众放弃投票。”

对此,钮松认为,本次伊朗议会选举的投票率创下历史新低,这背后既有疫情传播所导致的恐惧心理使然,更蕴含着大量选民对鲁哈尼政府的复杂情绪。

“虽然新冠肺炎疫情在一定程度上对于伊朗民众造成了恐慌情绪,但是在议会选举期间,这种恐慌情绪仍在一定限度之内,如在投票站等公共场合戴口罩并未成为常态。”钮松说道。

日本广播协会(NHK)24日则报道称,众多伊朗选民表示,自己之所以放弃投票,是因对伊朗的政治制度怀有不满的缘故,此次创纪录的低投票率凸显了伊朗民众对该国政治制度的不信任。

“从保守派获得议会约五分之四的席位这一压倒性结果来看,这一方面说明参加投票的民众多为保守派的坚定支持者,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不参加投票民众的矛盾心态:既不坚定支持保守派,又对鲁哈尼政府所代表的改革派和温和派心灰意冷。”钮松向澎湃新闻表示,“伊朗此轮议会选举的低投票率表明,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以后美伊关系的持续恶化对伊朗政治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容小觑。”

美国《新闻周刊》则于24日刊文指出,低投票率也与伊朗宪法监护委员会取消部分改革派与温和派人士参选资格有关。

“保守派最终赢得选举的背后,在改革派看来有着浓厚的不公意味。改革派认为宪法监护委员会阻断了90%改革派候选人的选举之路。”钮松分析称,“正是在此背景下,当前新冠肺炎疫情在伊朗的迅速传播便成为两派政治博弈的新战场。

“改革派在疫情数字上大做文章,一方面是为了宣泄对失去议会控制权的不满情绪,另一方面更是为了着眼于保守派控制下的议会在诸多民生问题上对鲁哈尼政府可能造成的掣肘。”钮松说道。”

不过,钮松指出,不容忽视的是,尽管保守派在选举中获胜,但鉴于伊朗议会权力有限,且处在抗疫一线的仍然是被视为改革派与温和派代表的鲁哈尼政府,“事实上,共同应对疫情才是伊朗国内两派的最大政策公约数。”

“美伊关系将面临更多不确定因素”

《新闻周刊》报道称,由于美国自2018年5月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后对伊朗重启并新增了一系列制裁措施,伊朗对外贸易几乎中断,经济大受影响,这加剧了民众对伊朗无法应对迅速发展的新冠疫情的担忧。

“美国对伊朗的制裁严重影响了伊朗民众获得可挽救生命的医疗用品的途径。”《新闻周刊》写道,“这很可能有损伊朗政府有效应对新冠疫情的能力。

一名不具名的伊朗官员则向《新闻周刊》表示,尽管伊朗自身目前可满足本国“95%至97%的日用品与医疗用品需求”,但是伊朗因为“美国制裁的缘故”而无法获得“某些至关重要的医疗用品”。

在疫情持续蔓延的同时,伊朗议会选举结果也可能对美国与伊朗间的关系产生影响。《新闻周刊》刊文指出,包括鲁哈尼的高级顾问在内的多位伊朗官员曾警告称,低投票率将削弱伊朗领导人的实力,并推动伊朗的敌人对伊朗政府施加更多压力。

“低投票率只会让伊朗的敌人开心,并加大制裁力度。”鲁哈尼的高级顾问希沙姆丁·阿舍那(Hesameddin Ashena)在推特上写道,“他们军事入侵伊朗的可能性会更高,反伊媒体获得的资金也会更多,伊朗在国际上的政治影响力与抵御外部势力的能力更会因此下降。”

对此,钮松强调,随着疫情的蔓延,无论美伊都无法独善其身。“无论是美国,还是其欧日韩盟友,它们均面临着共同的卫生安全挑战,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美伊实际在抗疫问题上处于同一战线,且都自顾不暇。”钮松分析称,“尽管保守派在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但是这在一时间内对于美伊关系不会有颠覆性的改变。美伊两国关系演进的重头戏在于今年11月的美国总统大选和明年的伊朗总统大选。”

日本广播协会则报道称,鉴于支持鲁哈尼的改革派在选战中形势不利,选举结果必将削弱鲁哈尼的领导力,影响其就伊核问题继续走国际协调路线。今后,伊朗与欧美国家的对立或更为激化。

不过,钮松认为,就目前来看,鉴于年初美伊之间的战争边缘博弈使得双方都获得了‘加分项’,因而两国在短期内均无意再度陷入同等烈度的冲突之中。“只不过对于美国而言,一个保守派执政的伊朗政府会给美伊关系增添更多不确定因素。”

(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