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8月18日,西非国家马里发生军事政变,总统凯塔在被政变军人拘捕后宣布辞职、解散政府和国民议会。
据当地消息人士透露,政变始发于马里首都巴马科郊外卡提镇的一个军事基地,这一基地以历史上马里帝国创始人凯塔·松迪亚塔命名。
政变军人先后逮捕了国民议会主席丹比内、外交部长德拉梅以及不久前刚任职的经济及财政部长达菲,叛军控制了包括巴马科国际机场在内多个要点,随后进入巴马科市中心的“地标”——独立广场,总统凯塔和总理西塞相继在家中被捕,并被关押到军事基地。几小时后,凯塔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宣布辞职,并称“不希望为保住权力而造成流血”。
有消息称,发动政变的是马里国民警卫队的若干单位,政变领导人可能是前马里布理塔内军事学校校长、国民警卫队“干预部队”指挥官卡马拉上校。
民族、教派、政党矛盾长期困扰马里
马里是西非的内陆国家,该国北部长期受图阿雷格族分离组织“解放阿扎瓦德民族阵线”(MNLS)分离活动影响。2012年,属于“基地”系统的国际原教旨武装“伊斯兰马格里布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后卫”等趁虚而入,和MNLS合流,在很短时间内控制了占马里面积约1/3的地区,建立起原教旨的所谓“阿扎瓦德国”。
自2013年起,素有“非洲宪兵”之称的法国领衔出兵,先后发动“薮猫行动”“雀鹰行动”和“巴尔赫内行动”,在MNLS有条件倒戈的配合下,基本摧毁了“阿扎瓦德国”,形式上恢复了马里的统一和领土完整。
然而马里政治、社会形势积重难返:由于经济疲弱、军人待遇低下,加上地区矛盾尖锐,马里在2012年爆发以军官萨诺戈为首的“3·21”政变,引发持续混乱,“阿扎瓦德国”的引狼入室,趁的正是此次军事政变之虚。
在法国、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和联合国干预下,政变以2013年“还政于民”和凯塔当选总统告一段落,随后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维和部队和联合国马里多层面综合稳定特派团相继介入维和。
但马里局势并未因此得到根本缓解:原教旨和恐怖势力阴魂不散,针对外国人甚至维和部队的恐怖袭击不断发生,国内治安压力巨大。
2018年,凯塔连选连任,但政府行政治理能力继续受到广泛指责,本就脆弱的经济连续两年走低后,又遭遇新冠疫情重创,国内政治矛盾更趋激化。
今年3月,马里举行议会选举,总统凯塔所在“马里团结党”获得全部147个直选议席中51个,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但多个反对党对选举结果表示不服。4月30日,马里宪法法院宣布约30个当选议席无效,其中绝大多数裁定对反对派不利,引发广泛不满。
5月5日,反对派开始在马里各地发动反政府示威抗议,并在随后组成反政府组织“5月5日爱国联合力量”(M5-RFP)。自5月至8月,他们不断发动抗议示威,其中尤以5月5日、6月5日、7月10日、7月11日规模最为浩大,在示威者与军警的冲突中,累计造成至少11人死亡,124人受伤。
M5-RFP自8月3日起再度发动抗议活动,但在总理西塞宣布将解散宪法法院等主动妥协下,人们曾认为“局势有向好可能”——可政变再一次发生了。
马里的稳定,关乎全球反恐大计
马里历史上多次发生军事政变,控扼首都出入门户的松迪亚塔军事基地则常常成为“始祸之地”。远的不说,2012年的“3·21”政变,叛军正是从该基地起事,沿着和此次政变几乎如出一辙的路线,占领独立广场。
这次政变领导人的政治倾向和政变目标,目前都还不明朗,但之所以有这么多国民警卫队士兵响应,和近期国内局势紧张、官兵疲惫厌战、加上待遇低下不无关系。
事变发生后,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法国总统马克龙、马里各邻国等,以及世界许多重要国家纷纷发表声明,强烈谴责马里军事政变,对“任何违反马里宪法的政治变革”表示“坚决反对”。北美东部时间8月19日,联合国安理会将召开紧急会议,商讨马里局势。
马里的稳定关乎全球反恐大计,正如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所言,不论政变或反对派有何种诉求,其“诉诸武力和暴力的部分”都很难得到国际社会认同和支持。鉴于“蓝盔兵”、西非维和部队和法军均在马里部署重兵,其实力远超过马里正规军,政变军人很难随心所欲,将不得不设法寻求某种妥协;而M5-RFP等反政府势力也会小心翼翼地与政变拉开安全距离,不管他们此前和政变分子是否有什么“瓜田李下”。
种种迹象表明,在这个国际势力全面介入、国际武装掌控大局的国度,此次马里政变注定会是一场虎头蛇尾的“快闪”,套用该国官方语言法语的一个语法术语,是一次“未完成过去时”。
但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马里当前政治困局,是一系列包括政治、经济、地区矛盾、族裔矛盾、教派矛盾在内,综合性问题不断积累所致。这些矛盾积重难返,对于马里这样一个既大且弱的国家而言,一次政变很难解开死结,即便政变化解,矛盾也未必能就此消弭。
□陶短房(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