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馨,新民晚报摄影记者: “我的摄影日记自武汉封城前一天起至今,这期间,我一直呆在上海,看着这座大城市的人们经历着紧张、害怕、调整、宅家、再担忧、复苏的过程。在周围人们宅在家中时,作为一名摄影记者,我每天都穿梭在大街小巷,乘坐地铁、公交、出租,拍下那些我所见,拍下这城中人们的抗疫生活。
当手机的拍照功能越来越强大的时候,就曾有无数的声音说过,摄影记者无用了,可是这些年,我们还在记录着;当短视频的洪流汹涌的席卷而来的时候,我看见我的同行们也并没有放弃摄影。时代永远在变,存在的必有其道理。这是摄影最坏的时代,也是摄影最好的时代,因为在这样的时代,你依然选择了摄影,除了热爱,还是热爱。
这90多天,在我们每个微小的个体上都留下了难以抹去的记忆。回望这段日子,既是对历史的记录,也是对这场疫情带来影响的思考。”
2020年1月24日,上海地铁内,一名顶着满头卷发器、戴着口罩的妇女。
2020年1月27日,虹口区祥德居民区工作人员进小区张贴新型冠状病毒防控海报。
2020年1月28日,火车上寥寥几名乘客。
2020年1月31日,记者们在采访报道。自1月24日开始,上海市政府在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每天举办新冠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
2020年2月2日,一小区外张贴着要求返沪人员登记的大字。快递员都被禁止进入小区,门口堆放着许多快递。而另一边,居民正在排队预约登记购买口罩。
(左)2020年2月8日,肇嘉浜路。(右)2020年2月9日,延安西路。
2020年2月10日,上海。一复工的园区入口处,返工人员用纸巾包着笔登记自己的信息。
(左)2020年2月11日,南京路步行街。(右)2020年2月12日,黄浦区。
(左上)2020年2月13日,静安区。(右上)2020年2月13日,长宁区。
(左下)2020年4月22日,静安区谈家桥路一弄堂口用木板进行封闭,上面贴着“严防死守”等疫情标语和海报(右下)2020年2月14日,普陀区。
2020年4月22日,静安区谈家桥路一弄堂的一出口用各种东西拦起来进行小区封闭。
Q:作为留守后方的摄影师,在疫情中最关注的是什么?
A:城市的变化,人们情绪的变化,日常生活的变化。
Q:感受到人们有什么样的变化?
A:有句很流行的段子就很形象地描述了人们的变化——医生成了战士,家长成了大厨,老师成了主播。除了对于个人的改变,疫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人们的关系——因为防控,人们拉开了距离;也因为防控,人们戴上了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的同时也遮住了人的喜怒哀乐;一些人因为宅家久了,彼此有了更多了解;一些人因为分开,更看清了彼此;对疾病的害怕、经济下滑牵连所致的压力、宅家太久带来的压抑……种种情绪交织混合所产生的各种反应交替起伏,考验着每一个人。
Q:疫情期间,主要在什么地方拍摄?
A:主要在上海街头以及一些地标处拍摄,再结合工作拍摄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画面。因为作为一个非一线(去武汉)、二线(跑上海医院)的“三线”记者,并非一定要拍摄医务人员和患者才是记录疫情。这样重大的一次事件,它波及的是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任何人都无法抽离其中。疫情期间,我参加了26场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既然出来了,我都会在结束后选择一个路线方向,去走走看看,通常都会有所收获。
任何人都没办法也不可能拍到疫情的方方面面,所以庆幸的是,那么多摄影记者在工作之余主动走上街头,去记录这次疫情,去留下那些不复再来的场景。能与这么多同行一起去记录一件大事,相互学习,也算是遗憾中的幸事。
Q:什么样的事件或者画面触动了你要去记录疫情中的点滴时刻?
A:碰到这样的大事,我想很多摄影记者都会坐不住,都会走出去各种拍,出去了自然就会看到那些感动你的画面和点滴。
有一次我跟随环卫工作人员去收隔离人员家的垃圾,当他们走进楼内,居民都有些紧张。虽然他们穿的并不是专业的隔离服,但居民还是赶紧保持距离。当他们走进电梯后,居民都选择乘坐下一趟。而有一层楼的电梯旁刚好贴着一个大红“囍”字,和他们这种装扮形成鲜明的对比,在那时那地,两个极端碰撞了。当时,一切和欢乐挂钩的婚庆、派对、聚会、节日活动等等都取消了,一种紧张害怕的气氛弥漫在城市中,神经深处紧绷的情绪可能一触即发,这种体验若不是亲身经历,也许很难体会。
(左)2020年1月31日深夜,一则“中成药双黄连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状病毒”的新闻,触发了双黄连线上被迅速抢购一空、线下排起长队的景象。2月1日上午,药店贴出双黄连已售完的告示。
(右)2020年4月5日,复市的饮品店推出了送口罩的活动。
(左)2020年2月28日,上海。许多商店开始恢复营业,不论是售货员还是顾客都防护得很好。
(右)宅的第一关键就是“屯”。2020年1月29日,上海一家大型超市内,一位市民戴着口罩选购了一大堆蔬菜。为了减少出行,不少市民开始屯菜。
(左)上海十分有名的人民公园相亲角,以往每到周末总是热闹非凡。(右)最早关闭的是公园、旅游景点、景区。2020年1月26日,以往游客不少的静安寺闭门谢客。
2020年3月4日,环卫工作人员到隔离人员家中收垃圾。当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走进电梯,楼里的居民都有些紧张。疫情给这个新春带来不一样的气氛,唯有墙上的“囍”字还透着之前的喜气。
(左)村路封闭。(右)静安区一小区每天回收的出入证。
2020年4月1日,政府邀请媒体对小微企业进行集体采访,报道企业抗疫复苏经济的经验。
(左)2020年1月26日,71路公交车内只有极少的乘客。(右)2020年5月11日,上海轨交11号线迪士尼专车内,两名乘客坐在“钢铁侠”前。
2020年3月24日,上海中心大厦打出“希望”的字样。
Q: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疫情中对孩子和家庭的记录是什么样的出发点?有什么样特别的感受?
A:因为我本来就一直在记录两个孩子的生活,这次疫情对他们来说也是生命中一段特殊的记忆,像这样寒假比暑假还长的情况,估计一辈子也不一定会再有一次;而能这样长时间和孩子相处的机会也十分难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自然拿起相机拍下孩子那些有意思的画面,比如上网课的状态、宅家太久搞的各种花样等等。孩子们也很喜欢看我拍的照片,因为真实而特别有趣。时光荏苒,能记录就多记录些吧。
Q:作为女性摄影师,你觉得在这次疫情中的记录有什么样的优势或者说不一样的角度么?
A:其实不光是疫情,就是在以往的摄影工作中,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我觉得不少男摄影师比我更细腻。你选择的拍摄点、你所关心在意的那些画面,通常来源于你过去几十年的个人经历、情感认知以及多年来训练有素的直觉。
(左)宅在家对“神兽”们来说简直就是放虎归山:晚睡晚起,吃喝玩乐,超长的寒假超少的作业,日子赛过活神仙。
(右)2020年2月15日,两个娃在模仿综艺节目《我们的歌》里的动作。妹妹说她是那英,哥哥则是肖战。
(左)2020年3月1日,边上网课边抓紧时间吃饭。
(右)2020年2月16日,大宝正用iPad上英语网课。他的老师也因为疫情,在东北没能返回上海。
2020年2月16日,儿子知道目前口罩紧张,听说我们买来紫外灯要给物品消毒,立马用乐高积木DIY了一个自动旋转口罩消毒机,帮助无死角无人看管消毒口罩。
(左)2020年3月2日,千呼万唤的网课“空中课堂”开始了。但是指望孩子和在学校一样老实自觉端正地上课是很难的。
(右)一下课,孩子就跳上椅子开始玩他的玩具。
2020年3月15日,上海一居民小区内踢球的孩子。原本宅在屋里的孩子,终于出来释放能量了。
4月21日,敬业中学摆出了“想见你”的卡通人形立牌,欢迎即将返校的学生。
2020年5月1日,上海东方绿舟公园内,大人孩子们在玩“滚地龙”风筝。
2020年5月4日,上海五五购物节期间,上海各商业区纷纷启动打折促销活动。新天地内,一家服装店外摆出镂空拍照板吸引人气以做宣传。
【关于摄影】
Q:你认为摄影是什么?社会学的学习经历对你记录疫情有什么样的影响么?
A:我觉得摄影是一个很主观的东西,哪怕是纪实摄影也好,所以我们只要忠实于自己的感受,去传递好自己的观察和情绪就好。社会学的学习在这么多年后,已经内化成你认识的一部分,这部分混合着你这些年成长的经历、情感变化、经验教训,你很难分清到底是哪一部分在影响着你的摄影,但凡经历,必有痕迹。
Q:在哪里学习的摄影,哪位摄影师曾经影响过你?
A: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选修了一学期学校的纪实摄影课,之后基本是自学。新闻摄影则是工作后向同事学习并从实践中吸取经验。我更在意的是那些影响我摄影品格的人,有前辈、有同行,感受他们人格魅力的同时,让我觉得摄影的路上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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