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一个英雄。有人对抗着气候变化带来的巨大生存威胁,有人团结全球人民保卫地球,有人激励我们,尽管危机如此严重,我们仍要努力寻求环境正义。
在很多方面,两个这样的个体已经存在——17岁的格里塔·桑伯格和94岁的大卫·爱登堡。至少,这是两部本月发布的新纪录片带给我们的启示:纳丹·格罗斯曼的《我是格里塔》以及艾雷斯泰·法瑟吉尔、乔纳森·修西斯的《大卫·爱登堡:地球上的一段生命旅程》。桑伯格和爱登堡出生于不同的年代,但他们分享着同一个充满激情的信息:人类的命运现在依赖于我们对自然世界的彻底重组。
桑伯格的成名来势凶猛。2018年秋天,这名少女独自坐在瑞典议会外,“为气候而抗议”。一年后,正如影片中详细纪录的那样,她在纽约发起了史上最大的气候运动,并质问联合国官员:“你们怎么敢这样!”
相比之下,爱登堡的职业生涯已经建立了数十年,在《地球上的生命》中,我们看到他面对的正是桑伯格含蓄地摆在他(和我们所有人)脚下的指责:你为什么不多做点事情呢?回顾自己作为野生动物电影制作人和主持人的职业生涯,爱登堡描绘了“我们是如何犯下我们最大的错误”的故事:人类的消费增长到了足以威胁地球上每一个生态系统存在的程度。
这两部影片在关注个人生命故事的同时,似乎也对英雄人物本身的价值提出了质疑。在《我是格里塔》的开头,桑伯格矮小的身材几乎让人无可抵挡。我们首先看到她坐在一艘帆船的甲板上,在汹涌的大西洋海浪中穿行;之后是她蹲在她那张超大抗议标牌旁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仿佛要让自己显得更小。她曾一度对气候问题忧心忡忡,以至于三年来只和自己的直系亲属说话,如今她的名声让她感到惊讶,正如其他所有人一样。
《我是格里塔》剧照
一切并非毫无回报,在影片的结尾,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桑伯格不仅得到了朋友,还收获了盟友。“你是真正的英雄,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一位同为青年活动家的朋友告诉她。
但名声也带来了焦虑。在幕后花絮中,桑伯格的父亲努力说服她吃东西。她和朋友谈起过职业倦怠,她曾和一些世界领导人合影(如法国总统伊曼纽尔·马克龙),也被别人嘲笑为“顽童”(如巴西总统雅伊尔·博索纳罗),“我不想做这些事,这对我来说太沉重了,”她在片中说道。
围绕在这一切之上的是一种对杰出个体的尊敬,但这与那种将人类对自然世界的开发和统治正当化的思考链条,只有一步之遥。只有集体行动——而不是个人英雄——才能拯救地球,而桑伯格的力量与许多人认为可能是弱点的特质联系在一起。“有时候,”她说,“感觉好像我们这些亚斯伯格症或自闭症患者,是唯一能清楚地透过静态观察事物的人。”
在某种程度上,爱登堡也拒绝英雄主义的光芒。在《地球上的生命》中,他在黑色背景下直接对着摄像机讲话,几乎就像在受审或忏悔。影片的基调主要是对已经造成的伤害进行补救——对人类能脱离险境的前景,只怀有部分希望。
这两部纪录片都在尊重其他生命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种强有力的另类视角。对其他形式的生命、情感和智慧的赞美是爱登堡所有作品的核心,而这部纪录片给它注入了一种近乎救赎的力量。影片中最黑暗的时刻过后,在展望未来可能发生的生态灭绝的场景中,老虎、熊、鹿和青蛙的完整蒙太奇镜头出现在观众眼前。“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物种只有在它周围的一切都繁荣的时候才能繁荣,”这是爱登堡的终场思考。
同样的信息在《我是格里塔》中以一种不那么明确,但可能更引人注目的方式表达出来。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她回来拜访当地马厩院子里的一只棕色小马驹。在这些安静的时刻,当她用鼻子蹭它的脖子、抚摸它的鼻子时,这种轻松的联系几乎显得具有超越性。
正如思想家和活动家现在越来越强调的那样,我们必须学会把自己看作是彼此深度依存的生命,而不是彼此界限分明的个体。在这两部电影中,桑伯格和爱登堡开始重新定义英雄主义本身,挑战(他们已经成为的)全球气候领导者的意义。
(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