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已经变了。”1月6日特朗普支持者暴力冲击国会发生后,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左希迎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指出,在华盛顿,示威游行是非常普遍的,但昨晚的情况的确非常罕见。“特朗普基本将副总统彭斯为代表的建制派逼到了墙角,某种程度上,共和党已经分裂了,特朗普把自己塑造成了共和党甚至美国民粹主义的领袖。即使下台,他在美国社会中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右翼当中的影响力,仍然会长期存在。”当地时间1月6日,抗议者聚集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举行示威活动支持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冲进美国会大厦引发骚乱,导致国会紧急休会,已造成4人身亡。
华盛顿市长鲍泽(Bowser)随即下令当晚实施宵禁,与华盛顿特区相邻的弗吉尼亚州也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并在与华盛顿特区相邻的一些辖区实施宵禁。
包括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英国首相鲍里、加拿大总理特鲁多、西班牙首相桑切斯、北约秘书长延斯·斯托尔滕贝格等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领导人纷纷表态,对暴力事件表示遗憾、谴责与关注。
美国媒体《大西洋周刊》则发文直呼,“这是一场政变”。
“首先,这一事件与其说是美国政治制度的问题,倒不如说是特朗普本人的问题,他不肯承认败选已经破坏了美国的民主政治制度;其次,当然美国民主制度确实面临着一些大问题,民主党也在思考未来能如何修复民主制度;第三,从全球的范围来讲,美国跌下了神坛,美国的国家声誉受到损害,美国自身行为令其推广民主的理念黯然失色。”左希迎指出。
而在此背景下,将于1月20日就任总统的美国候任总统拜登即将面临的,是一个异常分裂与极化的美国。
“共和党丢了参众两院、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上台后,外界有声音认为美国自由派占据了优势。对民主党这当然是一次大胜,但我认为目前还不能说这是自由派的大胜、保守派的溃败,意义更没有一些人所说的改变美国政坛格局和世界政治格局那么大。”左希迎指出,美国的政治传统即是左右两翼不断斗争,呈现出鲜明的“钟摆效应”,“然而一个现实是,自冷战结束到现在,美国社会的结构发生了巨变,美国社会两极分化加剧,自由主义的社会基础受到了侵蚀,偏右翼势力正在加强。”
这一趋势在2016年美国大选特朗普获胜这一结果中得到突显,而经过4年的执政,在2020年的大选中,即使在抗疫失利、失业率高企的背景下,特朗普依然赢得了约7400万张普选人票,超过了除拜登外美国历史上任何一位胜选者。因此,尽管在大选中落败,特朗普所代表的美国偏右翼势力在美国政治与社会中的力量仍不容小觑,1月6日的暴力冲击国会事件即是一例。左希迎认为,其实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谁获胜,更多的是社会基础发生了何种变化,民主党这边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新一届拜登政府是否因此会变得保守一点,以换取社会撕裂的愈合?或者说拜登是否会迎合这一批右翼力量?左希迎认为,这个问题非常关键,更值得思考。 他指出,拜登提名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苏利文2018年6月在《Democracy》杂志发表的文章值得关注,该文称,要推动“新的传统民主党人”(the new old democrats)的崛起。传统民主党人支持大政府,倡导在尊重自由市场的基础上通过政府干预来解决市场失灵、腐败和过度不平等,然后需要面对伴随全球化和科技发展带来的一系列新问题。
苏利文的思路是,继承传统民主党人的理念,美国重新界定政府与市场的边界,以应对社会出现的一系列根本性的变化。具体而言,首先认识到技术发展造成的工作流失的问题,然后通过税收等措施解决财富与权力集中的问题,再解决机会不均等问题,最后重新建立新的政商关系。他大致回到了传统民主党人的一些思路,但是解决的问题是新的。
“现在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中产阶级越来越萎缩,这是美国社会中的大问题。新一届政府试图去解决权力和财富的分配问题,以重新让中产阶级成为美国社会的中坚力量。”左希迎指出, 拜登不会去迎合右派,而是试图去重塑美国的社会结构。 “我想这大概代表拜登团队目前的主流观点,至于能不能做到,我目前的判断是比较悲观的。特朗普支持者的行为无疑会给拜登政府留下很大的阴影。在如何整合美国的问题上,民主党会面临十分严峻的挑战。拜登一直说他要代表整个美国,他能不能代表?我认为是有难度的。美国社会的分裂已经是一个事实,拜登上台后可能会试图解决这些问题,但这注定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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