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义夫·卡扎菲“回归政坛”会给利比亚带来变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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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陶短房

10月19日,一则新闻让早已不平静的世界小小骚动了一下:在“利比亚之春”中死于非命的前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上校(Muammar Gaddafi)的二儿子、政治接班人赛义夫·卡扎菲(Saïf al-Islam)要“出山”了——当天,流亡在黎巴嫩贝鲁特的他对媒体高调宣布,自己将“回归利比亚政坛”。

虽然仅仅是次子,但作为卡扎菲最后一任合法妻子所生的最大儿子,赛义夫一直蒙受卡扎菲格外垂青:他被送到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深造,并先后在多个军政要职上“镀金”,在“卡扎菲时代”的最后几年,他成为乃父那个“没有政府的国家”没有官衔、但权力仅次于卡扎菲上校的“二把手”。

这位奢华高调、浮躁夸诞、喜欢欧美生活方式并热衷于同欧美政要权贵折冲樽俎的“接班人”,一度以“利比亚改革家”自居,卡扎菲不少后来被证明极其错误的抉择,背后都有他的筹谋、怂恿和推动。没想到“阿拉伯之春”一爆发,曾经和他打得火热的希拉里·克林顿们翻脸不认人,不但支持反对派“过渡委员会”推翻卡扎菲当局的努力,而且顺带把他这个“改革派”也列上了“反人类罪”重犯的名单。

没奈何的赛义夫只好竭力扮一把“抵抗战士”,只可惜戏路不对,最终灰头土脸收场。

2011年8月23日清晨,反对派武装攻入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并宣布“已活捉赛义夫”,两天后,他在一群支持者簇拥下在市中心“快闪”,显示“我还活着”,但随即销声匿迹。这也是他迄今最后一次在的黎波里的“政治亮相”。此后不长的几十天里,的黎波里和苏尔特易手,卡扎菲上校和多名儿子、亲信被杀,赛义夫却一度销声匿迹,直到2011年11月9日才在远离的黎波里的利比亚南部小镇利丹亚附近向新当局的武装投降,曾经奢华潇洒、不可一世的赛义夫,已变成了一副丧家犬的模样:据知情者透露,当时他试图买通地方军阀,借道逃往尼日尔,却被出卖受困,迫于无奈下只得就范保命。

以清算为主旋律的新政府最初并没打算饶了他:他被关在笼子里送上法庭,并一度被判处了死刑,海牙国际刑庭也多次扬言要引渡他去受审,而在此期间他一心苟活,发表的言论充满了乞怜之意。

然而形势是多变的:他的死刑判决迟迟未被执行,海牙也终究未能去成,相反,2016年7月他被假释,2017年6月更被“大赦”,从笼子里给放了出来。

这并不足奇:“后卡扎菲时代”的利比亚很快陷入分崩离析中,曾经的“过渡委”战友反目成仇,利比亚国内军阀割据、武装势力肆虐,原教旨者趁机坐大,自2014年起,更出现“两个政府”的离奇景象:原教旨派支持的国民议会主席萨赫曼(Nuri Ali Abu Sahmain)拒绝任满卸任或在随后的选举中认输,而原是卡扎菲手下大将、后因和卡扎菲关系闹僵倒向“过渡委”的哈夫塔尔将军(Khalifa Haftar)则试图以武力相驱逐。

内战的结果,是利比亚分成了以托布鲁克为中心的“国民代表大会”政府(得到国际社会更多承认,哈夫塔尔支持),和仍以的黎波里为中心的“大国民议会”政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急于争取更多国内势力支持的托布鲁克当局随后“宽大”了赛义夫,希望借此争取仍然同情卡扎菲家族的部落、地方武装的归附,也希望缓和与因对“新时代”失望而开始怀念“卡扎菲时代”的部分利比亚人的关系——他们可能没想到,看上去很“废柴”的赛义夫,居然还抱有东山再起的野心。

赛义夫的律师扎伊德(Khaled al-Zaid)对外媒表示,赛义夫的回归“将是利比亚人唯一的希望”,“只有卡扎菲家族重新回来管理,利比亚才会恢复和平、稳定和秩序”。

很显然,赛义夫是希望趁利比亚在“新时代”一片混乱(不但有两个中央政府和一大堆割据军阀,国内还盘踞着“伊斯兰国”的一个“省”,经济、社会、治安、福利则无人过问),部分激愤群众不时喊出“现在还不如卡扎菲时代过得好”的口号之际,来一个“浑水摸鱼”,恢复自己“昔日的好时光”。

问题是,他能“昔日重来”么?

平心而论,过去,瞎胡闹的与其说是他,毋宁说是他那个恣睢无常的爹卡扎菲。他喜怒不恒,忽左忽右,玩来玩去最终玩掉了江山和自己的性命。
问题在于,利比亚大多数老百姓(卡扎菲时代既得利益部落除外)并不真的怀念“卡扎菲时代”,偶尔嘟囔几句“今不如昔”的,大多还是借题发挥,发泄一下对现实的不满而已,真要让他们回到那个时代,他们多半还是要“谢谢,不”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多数利比亚老百姓真像赛义夫想象的那样,如此怀念几年前才被推翻的“卡扎菲时代”,赛义夫也毫无希望——就算他自己忘记了曾如何一手加速了“卡扎菲时代”的崩溃,人们怕也不会忘记,这个赛义夫就是几年前那个“让一切都毁灭,除了自己一条性命”的卡扎菲当局掘墓人。

(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