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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aya Majueran，斯里兰卡“一带一路”组织（BRISL）的创始人之一
中国近日颁布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婚姻登记制度改革：从2025年5月10日起，办理结婚登记不再要求提供户口本，仅需携带夫妻双方的身份证即可。这项看似行政性的改革标志着治理的一次关键性转变，它既反映了社会现代化，也体现了中国应对日益严峻的人口挑战的战略性举措。
通过将婚姻登记与户籍身份分离，国家正在使政策与高度城市化和流动性社会的现实相一致。如今，中国超过65%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年轻一代正日益突破传统的地域和官僚限制。
打破流动人口壁垒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根深蒂固的户籍制度长期以来将教育、医疗和住房等公共服务的可及性与个人的正式登记地联系在一起。对于中国2.5亿至3亿的流动人口来说，这往往意味着他们必须返回家乡办理诸如结婚登记之类的重要生活事务，这既耗时又费钱，而且在后勤保障方面也十分困难。
修订后的政策取消了这一负担，允许夫妻仅凭身份证即可在全国任何地方登记结婚。除了提高行政效率之外，这项改革也默认了流动人口在城市经济中不可或缺的作用。尽管他们在城市经济中贡献了劳动力，却仍然被排除在许多地方政府服务之外。
在保留户籍制度的同时，这项改革体现了一种务实的平衡：国家在保留人口管理机制的同时，也展现出对公民需求的灵活性。对于流动人口来说，这项改革既是一次务实的胜利，也是对他们城市存在的象征性认可。
人口下降与政策时机
这项改革的时机并非巧合。2022年，中国新登记结婚人数仅为680万，创历史新低，同时也是60年来人口首次下降。通过消除结婚过程中的摩擦，政府希望至少能缓解年轻专业人士和流动人口面临的一个障碍。由于结构性和经济压力，他们越来越不愿结婚或组建家庭。
然而，这项改革只是应对人口下降的更广泛政策措施之一。从独生子女政策（1979-2015年）到2016年的二孩政策，再到2021年的三孩政策，这些演变反映了北京方面对出生率骤降日益增长的担忧。尽管出台了税收减免、住房支持和儿童保育补贴等慷慨的激励措施，但系统性问题——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职场对女性的歧视以及竞争激烈的教育体系——仍在抑制家庭的组建。
单靠婚姻改革无法扭转这些趋势，但它凸显了国家为家庭营造更有利环境而采取的渐进式和适应性措施。
社会改革与经济战略的契合
中国的人口压力与其经济目标紧密交织。随着全球贸易紧张局势持续，多边贸易体系面临压力，北京正优先考虑从出口导向型增长模式转向消费驱动型经济模式。这一转型依赖于稳定的劳动力和强劲的消费群体——而这两者都受到人口老龄化和人口萎缩的威胁。
流动人口在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城市服务业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确保他们能够在工作的城市组建家庭并建立稳定的生活，对于维护社会凝聚力和经济生产力至关重要。简化婚姻登记制度看似微不足道，但它支持了一项更广泛的战略，即让流动人口融入城市社会，从而加强人口和经济的稳定。
这项改革也与中国的“互联网+政务服务”倡议相契合，该倡议利用数字身份证和集中数据库来减少腐败、提高行政效率，并使公共服务更易于获取。它代表了一种悄无声息但有针对性的改革，在加强治理的同时，也解决了具体的公民诉求。
迈向高素质人口
重要的是，中国并非仅仅为了自身利益而追求人口增长。中国致力于培养高素质人口，即健康、受过良好教育、能够为国家发展做出贡献并在创新驱动型产业中参与全球竞争的人才。这一重点体现了人口政策从数量到质量的转变，将人口规划与长期战略目标相结合。
中国的目标是建设一个人才济济的社会，在维持国内生产力的同时，培养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创新人才。在此背景下，婚姻改革是更大难题的一部分——旨在减少日常障碍，为家庭和未来劳动者创造繁荣的条件。
区域谨慎与政策适应性
中国的改革似乎也受到了区域比较的影响。北京渴望避免日本出现的长期经济停滞和人口崩溃，同时也避免像印度那样因人口增长失控而带来的社会和经济压力。中国寻求的是一个精心管理的人口转型，既要避免极端化，又要保持社会稳定和长期经济韧性。
这项改革的核心体现了中国治理模式的一大优势：适应性。与僵化的意识形态框架不同，中国不断调整其政策，无论是在人口规划、经济结构调整还是公共服务提供方面，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国家和社会需求。
中国没有照搬外部现代化模式，而是坚持走自己的道路，务实、积极响应，并立足于国家优先事项。通过解决具体的痛点，例如流动人口婚姻登记难，国家在逐步改革过时的体制的同时，也巩固了其合法性。
改革是深化变革的基础
中国的婚姻登记改革不仅仅是官僚体系的升级，更是对以自上而下控制著称的体制做出积极响应的信号。通过让数百万人更容易地建立正式的婚姻关系，国家正在承认人口结构现实、经济需求和社会需求。
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在于，类似的务实态度能否延伸到消除更深层次的户籍壁垒，尤其是在教育、医疗和住房领域。在此之前，婚姻改革让我们得以一窥这个正在处理控制与灵活性、传统与现代之间紧张关系的国家所取得的进展。
在全球充满不确定性和人口焦虑的时代，中国渐进式且战略性的改革能力或许将成为其最持久的竞争优势之一。
注：本文为亚太日报原创内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