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施洋】
本周,中国在抗击新冠病毒疫情的总体战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不仅实现了本土病例0新增,多地还实现了确诊患者的出院清零;然而在世界范围内,新冠病毒的全球性扩散还在持续之中,几乎所有的西欧国家和美国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经济和社会秩序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即使全世界最强大的美军也无法幸免,在以美国陆军为主力参与的“欧洲防御2020”演习大规模缩水之后,美国海军也慢慢体会到新冠病毒的“威力”。与此同时,随着解放军报本周头条的一次宣示,中国陆军的合成营作为陆军机动作战的基本单元的地位也得以确立。中国海军的新一代陆军作战力量建设,无疑走向了一个新阶段。
被新冠打扰的“强壮之年”
对于美国海军而言,2020年原本被看作是扬眉吐气的一年。年初,美国海军少见地在海上同时部署出以“杜鲁门”、“艾森豪威尔”和“罗斯福”号航母为核心的三个航母打击大队,一举消灭了去年下旬以来在西太平洋上持续几十天的“航母空窗期”,为今年美海军的全球存在开了一个好头。
按照计划, “杜鲁门”号马上就要部署期满(该舰虽然于2019年11月才出海部署,但其部署期是从该舰2019年9月遭遇重大故障前开始计算的),接下来将与“艾森豪威尔”号交班并离开中东水域,返回本土时将顺路在地中海和大西洋水域巡航。西太平洋方面,今年上半年始终有“罗斯福”号压阵,理论上能够维持到“里根”号航母完成例行维护后出海部署。如此一来,美国政府无论想在欧洲、北非、近东、中东还是远东进行力量展示,都能方便地就近派出航母打击大队。
不过随着新冠病毒在美国本土的蔓延,美国海军也开始受到病毒的影响。虽然美军的作战舰艇都航行在海上,但一来舰船都有需要靠岸的时候,舰上水兵上岸出差也好,休假也罢,只要和岸上人员发生了接触,就有可能感染上新冠病毒;二来美国海军在有各种水面舰艇的同时,还有大量的岸勤单位。从军港码头,水兵和军官军校到海军的岸上指挥机构,再到为水面舰艇、潜艇提供维护保养的海军船厂,为舰载飞机提供非部署状态下训练、维护和保障的海军航空站,甚至隶属于海军,鞍前马后修造各种基础设施的海军工兵部队,各种需要频繁发生人际接触的单位,爆发新冠病毒的可能性都不算小。
海军航空站有大量各种军舰上来的舰载机,也有可能成为船上传染源的来源之一
截至本周六,美国海军通过不同渠道感染新冠病毒人数已经达到至少15人,其中3月6日和16日,美国海军位于意大利那不勒斯的海军活动支援中心先后有两名水兵被确诊;3月14日,位于圣迭戈的海军训练学校由于连续3人被查出新冠病毒阳性被迫关闭;3月15日和3月17日,停泊在美国西海岸圣迭戈海军基地的“拳师”号两栖攻击舰上先后有两名水兵被检测出新冠病毒阳性;3月16日,停泊在华盛顿州埃弗里特的“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拉尔夫·约翰逊”号上的一名水兵与圣迭戈海军基地的“科罗纳多”号濒海战斗舰上的一名水兵被确认感染;同一天,美国东海岸的第二舰队司令部中,一名3月10日从德国出差归来的美国海军参谋也被确诊;3月17日,美国位于密西西比州的海军工程兵营一名文职被确诊;3月18日,美国东海岸诺福克海军基地内海军后备司令部的一名民间雇员,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征兵点的一名工作人员和佛罗里达州梅波特港HSM-48直升机中队的一名水兵确诊;3月19日,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司令部一名军官在华盛顿州吉塞普-班戈海军基地内确诊……
多达15起感染,舰上和岸上都有,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流行了
这些病例分布在至少6个地区,特别是3艘美国海军战舰上的水兵的确诊,意味着在这些空间狭小、人员密集的军舰上都有了大量的密切接触者,后续感染病例进一步增加的可能也相当高。而在圣迭戈海军基地内,病例出现在多艘军舰、岸上军校等好几处地点,表明病毒很可能已经在当地发生了严重的社区传染……
伴随着病毒传播的,还有美国海军内部不少官僚主义的“高度重视”。比如3月16日,就有美国媒体报道称,在3月15日美国海军“拳师”号两栖攻击舰上确诊了第一例新冠病毒后,舰上主官依然照常将大约80名水兵和军官召集到舰上封闭的军官餐厅内,进行了大约30分钟的会议——会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远小于美国方面要求的6英尺安全距离;而按照美国媒体的报道,美国海军病毒检测套件极为有限,无法进行全面彻底而充分的检测。
“拳师”号的军官餐厅虽然面积不小,但要是召集80人开会……确实是挺危险的
随着疫情的延续,那些目前靠泊在美国国内各大港口内的舰船无疑处于危险的环境下。尤其是如果美军针对目前已经爆发疫情的东西海岸主要军港采取相对严格的防疫措施,那么类似海军船厂之类频繁要与民间发生关系的场所势必要停工歇业;发生确诊病例的舰艇要将所有舰员和密切接触人员送上岸隔离,对舰船内外进行彻底的消毒清洁;那些要备航出海的舰艇的准备工作自然也要小心进行,出航计划也可能要延迟;而那些正在海上执行任务的水面舰艇虽然无需担心被病毒感染,但由于缺少替换的人手,他们的执勤时间也有可能要发生变化;至于第七舰队在日本整备的驱逐舰和“里根”号航母,无疑也有可能受到日本防疫情况的影响,考虑到为办奥运会不惜一切的日本对于本土疫情遮遮掩掩的态度,横须贺基地内的美军就得自求多福了。
与此同时,美国海军与美国其他的军队一样,也已经从单纯的“旁观者”和“防护者”开始向“抗疫者”转变。对美国海军而言,因为没有类似C-17战略运输机这样方便快捷的大宗物资运输装备,从国外抢运鼻咽拭子之类的物资自然赶不上美国空军。其手头最重要的抗疫装备,莫过于其部署在本土的十多所医院和海军医学研究中心的科研力量。
不过在媒体报道上,最具备象征意义的,还是美国海军装备的全世界最大的医院船。也正因此,当美国海军宣布将向西雅图和纽约派出美国海军的医院船之后,中国国内的自媒体里也有人开始高呼美国国力强盛,并且顺便把美军账上的医院船数量从2艘吹水到了10艘,甚至35艘,毕竟吹牛在世界各国都是免税的,反正都是多说,几艘自然不如几十艘。
美国的医疗船通胀真严重啊……
作为全世界最大的两艘医院船,美国海军“仁慈”号和“舒适”号医院船分别在1986年和1987年服役,两船常年执行美国的海外人道主义活动,每艘船可提供1000张以上的床位,包括80张集中治疗病床、20张康复病床、280张中度护理床、500张有限护理病床、120张轻伤病床和12张手术室病床。因其规模与我国专门收治新冠肺炎重症患者专门建设的火神山医院相当,也有不少人就直接将其描述为“两艘火神山”。
“仁慈”号与美国航母同行,可见其确实不小
不过为大规模战争而设计的医院船基本上是以治疗战伤士兵为主,其救治能力相当于一所以战伤外科为主的大型全科医院。然而就像武汉的三甲医院在接收大量新冠肺炎患者前需要对医院进行全面的改造,并且停止大多数普通门诊服务一样,医院船本身虽然可以实现与外界的高度隔离,但其舰上设施并不适合直接用于新冠肺炎病人的大量收治。尽管作为冷战时期的医务平台,美国的医院船具备全船超压三防的能力,但这种能力并不意味着它在舰内就有大量适合收治传染病人的负压病房。至于对医院船进行改造……医院船上的大量设备都焊接在舱室里,改造难度显然要比在岸上医院里改动要困难得多。
“仁慈”号内部的病房,既不负压,也不隔离
更要命的是,虽然五角大楼已经宣布要派出医院船,但两艘医院船距离到位还有相当的距离:美国国防部表示,计划派往西雅图的“仁慈”号医院船按计划将在5到10天后抵达,而计划派往纽约的“舒适”号目前还在诺福克进行维护工作,其抵达纽约的时间至少要45天后,也就是要到4月底、5月初才能派上用场。
从1月23日武汉宣布“封城”到昨天也不过58天,而从1月23日算起的45天是3月8日,中国已经成功将新增确诊病例控制在50例以下(当天全国新增确诊病例40例,其中境外输入4例,武汉36例)。从这个角度来看,除非目前已经确诊5000人以上的纽约市根本没有得到有效的疫情防控,“舒适”号基本上是一杯“远水”。如果到时候它还真的派上了“大用场”,那对纽约市真的是一个糟透了的消息。
但愿45天后姗姗来迟的“舒适”号是一种多余吧
新冠疫情说到底是对全世界各国医疗资源存量、医疗耗材产能以及社会动员能力和管制能力的全面考验,一国的武装力量在救灾上能够发挥的作用整体上相当有限。美国海军虽然不大可能因为这场疫情就遇到灭顶之灾,但支撑美国海军运行的美国本身却有可能因为抗疫不利遭遇重创。疫情会因此对全球的军事格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值得我们进一步观察。
“合成营”的未来之路
本周五,《解放军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题为《合成营成为陆军机动作战基本单元》的报道,介绍了自军改以来,解放军经过几年探索研练,合成部队成为陆军主要作战力量,重型、轻型、空突、山地、两栖等多类新型合成营模块化嵌入陆军作战体系,实现了作战指挥多源感知、作战要素高度融合,作战空间向多维拓展,推动陆军部队机动作战、立体攻防能力大幅跃升。
作为军报头条,不难明白这一话题意义重大
1985年解放军开始进行合成化改革,当时最主要的变化就是编成了合成集团军,在集团军一级实现了步兵、装甲兵、炮兵、工兵、防化兵乃至陆军航空兵的合成编组,后来在师一级也实现了一定程度的合成化。但对于大部分营团级指挥员而言,合成化作战也好,其他的各类诸军兵种也好,对于他们而言都是陌生的。至于营级指挥官而言,在解放军陆军中的存在感更是稀薄。我军虽然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就进行了合成营的试验性编组,但这类编制一直停留在抽调各个部队组建试验性编制的层面。
这与解放军长期以来对于营的定义和编制态度有关。尽管团、营、连三级编制在解放军部队中都长期存在,但在定义上,团是解放军最基本的战术部队单位,而连则是最基本的战术分队,加上解放军“支部建在连上”的传统,这两级编制在解放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由于一个团一般只需要指挥9-10个连,团级军事主官经常会越过营级直接对相应的连队下达命令,正是因为这种在作战指挥上的“可有可无”,让解放军在营级指挥机构上原本的编制也颇为单薄。加上我军的合成战术长期只对团级以上干部进行培训,营级军官基本合成战斗素养也相当单薄。这些在合成化改革中,就一度成为营级部队作战能力提升的瓶颈。
这种合成的照片里的装备往往来自好几支不同的部队
解放军在本轮军改的过程中,除了集团军一级的编制统一和师团一级大量的“师改旅”,在旅一级实现全面的合成化以外,营级部队也实现了合成编组。在集中类型的合成营中,我军的重型合成营、两栖合成营和中型合成营都编组了坦克连(轮式坦克连)、步兵战车连和自行迫榴炮连三类单位;轻型合成营、山地合成营和空中突击合成营也都编制了步兵连和火力连两类单位,配属了步兵、炮兵、防空兵等多个兵种。除此之外,营后勤保障连完善让合成营能够脱离上级保障独立作战,而营部营参谋体系的建立则让合成营具备了有效指挥运用能力。
当代的合成营已经高度复杂
合成营成为陆军机动作战基本单元的背后,是解放军合成化水平不断提升和装备水平不断进步的体现。而在解放军合成化装备更新走入2020年时,更高级别的合成旅级装备也在不断演进。各类合成旅在2020年后都有着各自的建设任务。
重型合成旅在装备体系已经完成建设的情况下,着重进行全面的装备换装,将解放军最后的“五对负重轮”给予彻底汰换;中型合成旅则着重强化现有的旅级防空体系,以展开撤收速度更快的新一代野战防空装备更新现有的牵引式高炮和防空导弹系统;轻型合成旅和山地合成旅在“猛士”和“山猫”几类基本平台装备完成研制之后,则在推广这些平台的多样化变形车的同时,进一步完善合成旅在装备体系上的建设;至于对解放军而言“大姑娘上花轿”的空中突击旅,通过更多的演训,将空突的战法战术从理论走向实践,探索更加符合解放军需求的空中突击旅编制体系,对于军事斗争中也许要“打先锋”的空突部队而言,也有相当紧迫的需求。
中国的空突力量也将走向独特的发展方向
在各种单件装备采购列装的同时,解放军数字化作战指挥体系的建设也是合成营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毕竟我军在十多年前研制我军第一代的营级数字化作战指挥系统的时候,最初是典型的“摸着美帝过河”,无论是技术逻辑、产品架构还是具体的参考实物,很多都有当时西方先进国家同类设备的影子,而随着解放军在营级部队作战指挥上自动化、数字化、合成化的发展,解放军如今在数字化作战指挥体系领域的需求已经不是当初的“有什么用什么”的状态,而是“要用什么研制什么”,以部队的实际需求来指引相关系统的研制发展。
从“美国有什么我想要什么”到“我需要什么我就有什么”,是解放军数字化的一个趋势
经过最近几年的合成营改革,解放军在陆军作战编制体制领域已经从“跟随者”逐渐进入“领跑者”的第一梯队,并根据我军自身的需求在装备和编制体制上进行灵活挑战,从而发展出具备世界先进水平的陆军机动作战力量。毫无疑问,这样先进的作战力量,在未来可能发生的军事斗争中,将成为我们能够依仗的一柄利剑,带领新时期的解放军走向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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