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在香港,不論與人聊天還是查看街上的各類標牌時,無處不在的“港式英語”常常讓人費解。香港《南華早報》網站日前發文,為讀者詳解了部分“港式英語”的由來及演變過程。文章摘編如下:
傳統以來,香港發明的英語詞彙,往往被亞洲其他地區以至全球的英語使用者接納,有些詞語甚至成為國際標準英語。但同時也有很多詞語漸漸不為人所用,甚至在香港也變得落伍過時。
《香港英語詞典: 來自芬芳之港的詞彙》(Dictionary of Hong Kong English: Words from the Fragrant Harbor)的作者之一帕特利克•卡明斯(Patrick J. Cummings)說,華人、馬來人、印度人、葡萄牙人、英國人和其他國家的人在香港互相交流,發明了新的英語詞彙,港式英語便成為一種獨特的方言。
“Ketchup”意指番茄醬,用於英文和其他語言。它植根於香港的多元文化,發音源自番茄醬的粵語名“茄汁”。
漢斯-格奧爾格•沃夫(Hans-Georg Wolf)是詞典的另一位作者,他是德國波茨坦大學(University of Potsdam)教授,研究港式英語。他說,中國的洋涇浜英語、港英時期的英語和借用粵語的英語,是港式英語詞彙的三個主要來源。
詞典收錄了法庭檔案、政府新聞稿、報紙及企業公告等公開英語檔中經常出現的詞語。卡明斯說,至于港式英文中借用粵語的詞彙,則以羅馬字母拼出粵音,例如:“chee saw”(廁所)和“八十後”(指生於1980年或之後的香港人)。
詞典還收錄了“catty”(斤,等於604克,源于馬來語)、“chit”(收條或官方的紙條)、“praya”(海濱)和“walla walla”(租賃汽船)。
“Shroff” (收銀員)、“nullah” (水渠)、“godown” (貨倉)、“chop” (印章)與“amah” (女僕)或許是港式英語中較為人所知的詞語,曾經是香港的日常用語,後來更傳到世界各地。
香港大學的林麗素教授專門研究後殖民時代社會的英語使用情況。她說:“這些詞語漸漸都被淘汰了。年輕一代都不知道stone nullah(石水渠)和shroff(收銀員)是什麼。”
林教授說,雖然港式英語的典型詞彙日漸式微,但在新用語湧現之時,仍有必要了解部份舊字詞背後的故事。雖然很多字詞都是某個時代的產物,但都反映了香港經久不衰的特徵:文化多元及貿易頻繁。
港式英語有可能掀起新一輪革命。在此不妨認識一些新舊港式英語經典字詞吧。
末落的經典詞彙:
Shroff [shrof]:名詞,銀行家、收銀員或錢幣兌換商,也可以解作專門鑒定金屬硬幣的人。 19世紀一個帕西家族從印度古吉拉突邦來到香港,該家族的姓氏“Shroff”就成為地區內匯款服務的代名詞。蘇樂夫(Jal Shroff)是這個家族的後代,曾為拜火教善慈信託基金會主席。他在九龍木球會喝著咖啡,講述家族的貨幣商人如何在印度創立類似於西聯匯款公司的匯款服務業。順應當時外貿公司在東亞湧現的潮流,家族把生意擴大到整個東亞,成為匯款服務行業的領軍代表。
林教授說,她在新加坡長大,這個詞從香港傳到那裡,她父母那個年代還有人用,但現在就幾乎沒人用了。
今天,香港的收銀櫃檯已不會再標注“shroff”這個詞,但政府部門仍然沿用。今年你是否將稅款繳入“shroff account”(收款帳戶)了呢?
Nullah [nuhl-uh]名詞,是流經烏爾都(Urdu)及旁遮普(Punjabi)的小河的名字,在香港解作人造水泥管道。香港貿易公司為了疏導暴雨時的雨水,聘請了一些印度工人修建石渠和水泥管道。由於管道令這些工人想起印度家鄉的小河,因此他們就借用了這個詞來稱呼這些管道。
卡明斯和沃夫說,這個詞已經過時了。現在“Nullah”這個詞通常只見於地名,例如灣仔的Stone Nullah Lane(石水渠街)。
Cumshaw [kuhm-shaw]名詞,賞錢或小費,源于福建話“感謝”的發音:“kam-sia”。這個詞是洋涇浜英語的代表。港式英語的很多字詞都來自洋涇浜英語。
Godown [goh-doun]名詞,貨倉。據香港大學研究香港語言學的專家包睿舜(Robert Bauer)教授說,這個詞起源于馬來語的“gudang”,傳到香港之後拼法有所改變。
英式英語中,“godown”一詞自16世紀起用以描述跟葡萄牙的貿易關係。 1886年Hong Kong and Kowloon Wharf and Godown Company(香港九龍碼頭及貨倉有限公司,簡稱“九龍倉”)成立,鞏固了這個詞的使用。
1960和70年代出生的香港人對這個詞應該有印象。當時中環遮打道的壽德隆大廈(Sutherland House)有一家酒吧餐廳以“Godown”命名,據說演員安東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和皮爾斯•布魯斯南(Pierce Brosnan)都曾經光顧這家餐廳。
Chop [chop]名詞,印章或簽名,在港式英語中還可指商標。這個詞也曾用於意指有法律約束力的公文或公開許可證。
現在“chop”這個詞仍用於指傳統的印章。但是,去年3月3日發佈的新《公司條例》不再要求公司註冊印章。現在如果在香港或內地合法轉讓資產,公司印章仍可作為有效的簽署,但在不久的將來,電子文件將代替傳統文件,這個詞語就可能被淘汰。為了傳承這個港式英詞,或許香港一些金融機構可以在網上銀行系統裡加入“e-chop” (電子印章)功能。
Amah [ah-muh]名詞,女傭。據包睿舜教授說,這個詞19世紀開始使用,由葡萄牙語意為奶媽或保姆的“ama”一詞演變而來。但《聽人使喚的香港女僕—移民工的故事(Maid to Order in Hong Kong: Stories of Migrant Workers)》一書的作者郭思嘉(Nicole Constable)認為,這個詞源于中文的“阿嬤”。印度英語中的“ayah”一詞也源於“amah”,英國作家魯德亞德•吉卜林(Rudyard Kipling)的作品中也用到這個詞。
現在,”amah”(女僕)已由更政治正確的“domestic helper” (家庭傭工)取代。
香港大學語言學系助理教授凱薩琳•多諾霍(Cathryn Donohue)身兼香港語言學學會成員。她說:“'Amah'一詞衰落,被'auntie'(阿姨)或'domestic helper'(家庭傭工)取代,可能反映社會態度轉變,或至少是為了避免'amah'一詞可能帶有的負面涵義引起不快。”
香港的菲律賓家庭傭工大多使用塔加洛語(Tagalog),其中“yaya”一詞也用於指代女傭工,起源與”amah”相似。
港式英語新詞:
林教授正在記錄港式英語的新詞彙及特別的詞語,其研究報告定於今年發表。當中指出,由於人們以數位形式交流時更傾向使用英文,促使能操英語的粵語使用者向全世界散播港式英語新詞。
另外,社會政治因素也促使新詞誕生和廣泛運用,例如陸港交流日趨頻繁。另外,香港作為區內貿易中心,也不斷催生和傳播新的英語詞彙。
Add oil [add oil!]動詞,字面解釋為添加汽油,但更多用於鼓勵他人。這個詞在60年代澳門格蘭披治大賽中用於為參賽者打氣,歷來都只用中文” 加油”,但現在香港越來越多人以直譯的英語表達。
據林教授說,許多香港年輕人都是雙語使用者,傾向於將粵語拼寫出來或是用英語,因為打起來更快。
林教授說:“打字時,學生們會用英語的'add oil',而非中文的'加油'。”
Hea/chur [Hea中調/chur中調]形容詞,前者解漫不經心、隨便,後者解辛苦、困難。這兩個用語由香港大學學生發明,以形容他們的課程。
“那門課很hea,選它吧。”林教授說,學生們就是這樣描述一門簡單的課程。
林教授說,這些詞語都是粵語口語,並沒有相應的漢字。所以,學生們互相發送信息時,會以英文字母拼出發音。
這些字詞不會流傳到世界各地,但展示了手機短信及網上交流如何衍生出新的港式英語。如果學生們僅僅是面對面交流或打電話,這些詞語可能永遠不會被寫出來。
林教授說,這些字詞也展現了粵語的聲調如何被套用在港式英語中。雖然這些字詞用於英文句子裡,但說出來時還是保持了粵語的聲調。
Fryer/fry stock [frahy-er]名詞,意指跟風追捧的投資,而非根據公司長期收入來判斷的股票投資,也稱為“wok stock”。
很多港式英語字詞起源于傳統貿易,金融交易人員也不斷發明新詞。
里昂證券公司一名使用雙語的交易員說, 某天晚上一些交易員在小攤邊吃飯,第一次用到“fryer/fry stock”。他們一邊吃著小炒,一邊討論股票和第二天熱門個股的情況。
幾家公司的交易員都說,香港發明這個詞之後,現在已傳到吉隆坡和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