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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圖：Paul Price for BoF
意大利米蘭——世界上線的那一天，一切都改變了。就像Johannes Gutenberg在十五世紀晚期將神奇的印刷術介紹到歐洲一般。一場變革，或者一次大爆炸。在時裝領域，即刻的全球互聯以及物聯網文化的流動性爲這個一度遠離大衆、專有排他的國度注入了一種爆炸性的數碼病毒。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我說兩者兼有。
在某種程度上，時裝與互聯網文化息息相關。對于年代、曆史和任何事物界限的蔑視，對全面利己主義毫不掩飾的追求，以及最重要的，傾向于將知識扁平化至二維深度的圖像；互聯網見證著永無止境的更新與瘋狂傳播的緊迫感。
然而，時裝與數碼不共享的，是對于民主的看法。超級互聯的網絡將人們和想法聯系在一起，流動且無法阻擋。而時裝，在另一方面，卻始終繞不過階層與區別。這個産業基本上只會歌頌快樂的少數人，那些富裕和酷的人。那些渴望獲得身份的人則可通過購買産品，某種程度上像是護身符，以允許他們通過神廟的門檻。起碼理論上如此。
有些事是永遠不會改變的。然而，時裝與數碼的衝撞以及迫使這個産業與重新書寫其自身的一些條款。長此以往，時裝設計師將他們自己裝扮爲無法接近的神靈，一群志同道合的缪斯圍繞在他們身邊。只有那些原始成員可以踏入他們的聖殿，而他們也絕不會，起碼對公衆，披露任何創意過程或靈感來源的細節。
但，時代已經變了。在這個踏上社會階梯的每一步都在不斷自我傳播的年代，隱私、辨別能力和原創性的概念都已經被顛覆。當然，派系和幫派依然存在，但他們也會炫耀，從而更加一面排外一面吸引那些圈外人。今天，每一個都有一個頻道，一切都可以用于視覺化消費。一切都是公共財産。
超級互聯的世界則傾向于完全透明化，將守舊、私密的時裝思想死撐碎屑。然而，時裝很快適應了新環境，有點像外星人，或者像威廉·巴勒斯（William Burroughs）的作品《The Ticket That Exploded》中所描述的病毒一般。誠然，或許時裝在這裏才是真正的傳染源，而非數碼文化。
在今日的時裝世界，大寫的華麗（FLAMBOYANCY ），是吸引注意力的唯一方式，因爲低調在數碼上不可見。互聯網讓拼貼的表現形式大行其道，用再造取代發明，通過混搭進行建設。但在其與互連性罪惡的融合過程中，時裝無論如何，將視覺風格的深度帶到了當代文化的每一個角落。從政治，到洗衣液，今日，表面的東西就是一切。
但從更廣的方面看，讓所有人在指尖便可無時無刻的掌控世界，增強的聯動性無疑對創意有著積極的影響。無論你是誰，你在哪裏，你都可以參與全球的討論之中，成爲當下的一部分。圖片、視頻，都在那，即刻滿足著不是那麽苛刻的消費和挪用。互聯網早就將年代、邏輯和版權抛諸腦後。這比達達主義還要達達主義，比巴勒斯還要巴勒斯。
今日的時裝創造重度依賴互聯網。爲了創造一個新系列，設計師曾經通過前往異域旅行或者人煙稀少處，或者在藏書客觀的圖書館獲得靈感。現在，由于工作繁重、時間緊迫，他們基本上通過互聯網進行資料搜集。此舉快而高效，但問題也不少。第一個是同質化嚴重，搜索結果都差不多。個個點擊通羅馬。此外，將真實體驗替代爲數碼圖片意味著依靠二手材料，這將削弱成果的深度，尤其很多系列現在不僅靈感來源于互聯網，設計的宗旨也是爲了在Instagram上好看。你看到的那些大膽的輪廓、耀眼的色彩，現在的時裝更強調看上去時髦，而非感覺起來時髦。
比如說，在最近一次去品牌專賣店的經曆中，我詫異于Gucci的系列，被設計得看上去很好，摸起來卻十分粗糙。互聯網爲先的系列遇到的另一個問題則在于，他們皆將低調的質感忘得一幹二淨。極簡主義拍起照來並不討喜。細小的聲音在網站就不見蹤影了。然而恰巧是這些細小的聲音對創意起到了長遠的影響。
當然，互聯性已經讓時裝或者說其蹤影弄得無處不在。然而成本也被壓縮了，在時裝的魔法與神秘感蒸發的同時。如今設計師以第一視角記錄每日的轶事和趣聞，他們喪失了他們專家的光環，而獲得了偶像明星的的身份。這讓他們更有人性，卻少了些華麗和造夢的能力。
至于那些選擇不向世界展示一切的少數設計師，他們事實上冒著完全從世界的雷達上消失的危險，發出了最擲地有聲的聲音。然而今時今日，衡量才華的准繩在于社交媒體的關注人數。擔任Brinoi創意總監的Justin O’Shea就是這個觀點的最佳例證。在今日的互聯世界中很好理解，但從曆史的角度來看，卻是個很讓人沮喪的消息。很簡單，全球互聯的時代，宣告了專業主義的終結，隨之上位的是在深受市場營銷影響的數碼時代吃香的業余人士。
這讓我們獲得了一個五味雜陳的結論。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不上網是不可能的。“慢下來”聽起來是個烏托邦式的想法。但在虛擬與現實之間實現一個比較好的平衡或許是修補現狀的好方法。時裝重要的是圖像，但圖像需要內涵，現在比以前更需要，就像在現在的正在成型的世界新秩序中，受寵的是那些追求主流的煽動者。
深度根源上關乎想法、真誠和創意的氣節。如果將這些價值觀散播出去並使之開花結果，全球互聯或將帶來一場積極的變革。因爲關鍵已不再與事情從哪裏來，而在于你從哪裏汲取它們。
來源：時裝商業評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