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起,陈保平、陈丹燕先后采访了16位曾经和现在的武康大楼住户,包括教师、演员、职员、商人、作家、医生、护士、社区工作者等,从1920年代生人到1980年代生人,入住时间从1950年代至2007年,时间跨度近60年。所有的记录在2020年都化成了一本书——《住在武康大楼》。全书除了口述历史、文献外,还收录了一套在地影像,既是对武康大楼一次系统的影像记录,也是对讲述者提及的那些无法再现的场景给予关照。
《住在武康大楼》书影
摄影师丁晓文受邀承担了武康大楼口述史项目的拍摄工作了。在两年多的拍摄中,她用自己擅长的纪实摄影思维为受访对象逐一构建起一套影像档案。她的作品已经成为了武康大楼的一部分,正在淮海路一侧的武康大楼入口处向公众展现。在丁晓文的镜头下,武康大楼公共空间变得日常,不再神秘,庄严的语系中夹杂着烟火气的形容词。空镜头般的影像本身却是一种故意的留白,让读完口述史的读者不自觉地步入其中,回想历史曾在此投射的斑驳。
武康大楼至今仍有三部分组成:老武康大楼位于淮海路1836-1858号,新武康大楼位于淮海中路1828-1834号;而在其北侧,即武康路435号处,建有1400平方米的汽车库及辅层,为新老武康大楼共同使用。1949年就没有私家车停泊的“汽车间”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属性,却成为了住房、仓储、社区公共空间、商业设施的混合体。“汽车间”有过很多传奇,有人说走汽车的坡道上停过大炮,是电影林则徐禁烟里的那种;有人说博物馆在这里有一个房间,里面存了古代干尸,保存良好;还有人说以前结婚自办酒席,圆台面就摆在汽车间里。
1952年出生的邱锦云和1957出生的唐桂林都生长在武康大楼的汽车间,经历了汽车间的变迁,即使是螺蛳壳里做道场依然念念不忘,但留下的是拥挤、潮湿和采光不足。我们摘取了他们在《住在武康大楼》一书中的部分叙述,下面这组影像是从他们的视角出发构建的。
昔日的坡道,汽车可以直达二楼停泊。
“这里面两面都是跑道,三楼是宿舍。别看这房子蹩脚,但是每间房间里都有个自来水龙头,是用来洗汽车的。解放后,这地方就越来越杂,还租给了上海博物馆。”
汽车间门外。
汽车间公共区域。
“多功能”走道。
汽车间的楼梯。
汽车间的楼道。
“以前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抄了很多,但是后来也运出去了很多。就藏在这个仓库里面,很里面的。”
汽车间的二楼。
上海姆妈的厨房。
唐桂林和他的妈妈。
“这个房间一开始是从当中隔开的,后面就朝外面拦了,人少了,逐渐搬出去了,就朝外面拦了。我父母就住在这儿,三兄弟就睡在这后面,当中有时候也拉一拉帘子,这是小时候了,(我是两岁住进来的),这时候我大概是读书的时候。因为小孩都大了。这里比较热。下面洗车间很宽敞的,就拿个躺椅啊什么的,在下面扇扇,要阴凉很多,上面很热的,你看我们的房顶,做了个顶,隔热,要好得多呢。有时候电风扇打开了也没用,那时候还没有空调,后来条件好了,大家要装空调么,就装了个空调。”
汽车间人家的一个细节。
“我哥结婚就是在这里办的,两桌,隔壁办了一桌,邻居办了一桌。那时候人少啊,就在家里借个房间吃嘛好嘞,这里一桌那里一桌,再在邻居那儿一桌。我哥好像请人来烧的。等后来我们条件好了以后,就去天津狗不理包子店去吃饭了,我结婚的时候就去襄阳公园对面的天津狗不理包子,也是个酒家。”
“以前嘛下面是粮店啊,也很宽敞的,现在都变掉了,都借给外人了。以前的汽车间地方也蛮大的,也蛮干净的。汽车没了。就是通的,打通了像仓库一样的,居民么也没几家,里面的东西么,以前上海食品厂的仓库都在里面,里面蛮空的,以前还可以摆摆脚踏车什么的,天热么向阳苑看看电视,以前电视机不是老少的嘛,下午啊晚上啊不是看电视吗,这个角落暗暗的,小朋友凳子都摆摆好,看电视么最好嘞。”
汽车间屋内的一个细节。
“以前大家都连在一起的,所以大家都一起玩的。现在好像分的蛮多的,就是洋房和汽车间,以前没觉得洋房和汽车间怎么样,都觉得汽车间也蛮好的,都过来玩。老房子的经历就这样。实际上我们和隔壁100弄,对面400弄都一起玩的,大楼那边的就更不要说了。”
“主楼的小朋友,比如唱沪剧的王盘声的女儿和我们从小就是同学。他们就喜欢到我们汽车间来,因为我们外面地方很大,可以摆十几桌酒席,以前我们结婚办酒席都是在这里,就是那种圆桌。”
从武康路上走过,会以为汽车间只是一幢三层的房子。现在是一家迷你超市在汽车间提供社区服务。(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