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界丨数字时代的性如何改变了我们的恋爱与婚姻?

亚太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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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30多岁的中年人经常表现出的疯狂约会需求,艾米丽·威特在《未来的性》(一本新书,关于现代的爱与性的调查)中提出了审慎的见解。在30岁再次恢复单身之后,威特开始探索数字时代恋爱关系的象征,以及表达性爱的新方式。由此她接触了诸如高潮工作室、绑缚与调教(BDSM)电影布景、多角恋爱派对、在线色情片等事物。在此过程中,她也一直对关于婚姻,承诺和性的期望进行反思。

威特现在又恋爱了,她担心脱团这件事将使得她看上去像个骗子。然而对我而言,《未来的性》不是在否认爱的可能,而是展示其他表达爱的方式。作为读者,你知道威特为了这本书放弃了很多,她经常走出舒适区——比如她去高潮工作室和陌生人一起工作,“当有人向我描绘我脸上的妆痕、疤痕,或者其他我以为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微小瑕疵时,我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恐惧。”

威特,她看上去不太像一个正儿八经的性学作者,用网络时代大家最爱用的一句话来说,代表了“我们所有人”。她在现代罗曼蒂克的舞台上遨游,又害羞,又好奇,感到恐惧又充满活力。以下就是我们谈论色情、婚姻以及如同幻梦却又残忍的乐观主义时谈到的具体内容。

《未来的性》作者艾米丽·威特

艾玛·李·莫斯:我记得2013年从一位朋友那听说过你,她说:“有这样一个人,她在写关于约会软件的内容,但是是以一种严肃的方式。”这非常有趣,因为我们就是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但还没有人去真正地进行记录和书写。你是如何去书写这种潮流的呢?

艾米丽·威特:当我写这本书的时候,人们总是问我“你的论点是什么?”但是我发现,我不应该把一个具体的想法或观点写入书中。我仅仅是去读很多书,听我的朋友们谈论他们的焦虑。我会寻找一些读物,帮助我理解自己所处的现实。当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大部分我所读过的东西让我有一种被局限的感觉。它们总是哀叹新的技术,比如:“哦,这个东西正在创建一个消费者市场”,或者说:“女人现在需要去配合男人的性欲。”这令我感到被局限,原因是你不会总想对现实世界表现得如此悲观。所以,我所做的这些工作的一部分,仅仅是想要尽量乐观一点,去发现诸如网络约会、色情作品等等这些交友的新手段,以及我们现在拥有的性自由所蕴含的积极意味。

莫斯:最近我注意到一股对色情片的恐慌正在加剧,我们真的生活在一切事物都受到色情片威胁的黑暗世界里吗,或者这仅仅是从那些不看片的人中间传出的谣言?

威特:在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想要接触性爱画面比其他任何时代都要容易,你不必做什么公开声明,就可以私自去接触。我确实认为这使得色情无所不在,但我同样认为这是一种具有性别差异的体验。男人更爱社交,由此更容易发现它,将之视为一种成人仪式。虽然有些女人也这么想,但在数量上还是远不及男人。这里就存在着一种不平等。可以有这样一段关系,其中一个人常常看色情片,几乎将其视为一种日常习惯,而另一个人则将其视为一个可怕的谜,或者一种强加意志给别人的行为。但这种不平等其实很容易被消除,只要每个人都多看看片就好了。

莫斯:我刚读了你写的关于VR色情片的文章《副日记》(Vice diary),最后一段使我感到很难过。在你看来,我们正在走向一个坐在室内吃着薯片看着动画以获得愉悦的时代吗?

威特:还好并非如此。我认为,我们与他人进行身体交流的需要是非常强大的,仅仅对着电脑或者与VR进行交流都是远远不够的。未来会有更多的人会像我书中所写到的那个女人一样,认为自己属于“网络性爱”的类型。这将会成为一种看似更实在的性爱表达模式,尤其是当VR发展到可允许你与他人真正进行触觉交流的时候。

莫斯:如果直面这些事情才是一种更健康的应对方式,那么你对诸如英国政府出于维护传统性观念而对网络色情片展开审查等做法怎么看?

威特:我认为这是很不好的,我对此非常反感。如果你去看看历史上人们通常把什么归为下流污秽,你会发现,一般来说是不同人种间的性行为,以及男人和男人间的性行为,还有一些关于节育或者避孕的文献。我觉得要想使成年人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一致,那么非暴力及言论自由是非常重要的。我曾经读过一个被禁清单,非常独断,和公共利益没有半点关系。

莫斯:我爱你的书,因为它代表了人生可供替代的种种选择,而这些选择都是真诚的,值得被尊重。那为什么我们还要一直回到对藩篱之内的完美家庭生活的单一叙述中呢?

威特: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如果我把婚姻当成一座学校,那么其成功的标准是不一而同的。如果你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生活解释给所有人听。对我这样一个在各个方面都想获得好成绩的人来说,婚姻的成功是我想要达到的东西,尽管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它。如今在美国,有40%的孩子是父母未结婚就生下来的,但现在还没有人认为这是一种结构上的转变。它通常被视为一个意外,或者一种个人遭遇。

莫斯:还有什么别的可以代表未来吗?我们有没有突破未来呢?

威特:学者劳伦·柏朗(Lauren Berlant)写了一本书叫《残忍的乐观主义》。她的理论是,残忍的乐观主义是一种你对美好生活的幻想在现实生活中成为了你的成长阻碍的东西。当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产生了共鸣。我想结婚,又对约会很失望;我想要美好的生活,又不觉得有实现它的实际可能性。作者还说,这不是一场婚姻,这是一场抵押、一桩生意,这是自由资本主义的幻梦。对这样的幻梦的坚持,有时会阻碍你发现真正的幸福,阻碍你适应和感恩生活。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想法。

莫斯:所以在异性关系中,人们往往在性爱选择上不一而同,所以无法互相配合达到理想状态?对于那些传统却无法遇到和他们一样传统的潜在伴侣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个不太稳定的时刻。

威特:我观察了身边那些快四十岁还没结婚的朋友,她们真的十分向往婚姻和孩子,她们冷冻卵子,疯狂网上约会,这让我倍感压力。有些人就想组建一个家庭,延长她们的生育能力,我知道有一群人则把这种想法通通抛诸脑后,如果她们想要孩子,她们就和朋友生一个。看来在将来,似乎会有很多婚姻家庭之外的路径可供选择。虽然现在追求这些想法似乎是试验性的。

莫斯:如果人们可以回顾从前,像你做的那样,看看我们曾经生活过的时代,也许她们就不会感到如此疯狂,或者在事情乱成一团的时候责备自己。

威特:对于孤独终老,对于步入中年失去魅力,我已经不再感到恐惧,我现在知道,除了约会和恋爱之外,还有很多方式可以感受人与人之间的联结,真的有太多别的方式了。我几乎很期待所有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因为它们会带来另一些可能。

(来源: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