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日报评论员 胡麒牧
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美联储通过以量化宽松为主的货币政策使美国经济逐渐从危机中恢复过来,美国政府也加强了对金融业的监管。虽然2014年底美联储宣布退出量化宽松,但美国经济复苏的脚步并未停止。
金融危机结束十年以来,美国经济实现了一轮长达103个月的扩张期,道琼斯指数和纳斯达克指数较危机期间均翻了两番。
2月5日美国道琼斯指数
不过随着今年2月初美国股市出现幅度超过10%的暴跌 ,市场对美国经济出现系统性风险的担忧情绪上升,有的观点甚至认为这次股市暴跌会触发新的金融危机。
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的美国, 一方面,实际工资率处于下降通道,居民支付能力不足;另一方面经济过度金融化,资产泡沫化严重,社会财富分配向资本收益而不是劳动收入严重倾斜 。
这就导致在住房市场上,居民支付能力不足与房贷市场的过度金融化之间矛盾激化,当美联储上调利率时,房贷资金链断裂,房贷衍生品市场崩盘,然后蔓延到其他市场,最后形成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
显然,提高居民支付能力既可以得到选民支持,又能化解潜在的金融危机。而要提高居民实际支付能力,无非是提高收入和减税。减税已经在特朗普的政策篮中了,但提高工资率显然会受到资方的抵制,所以特朗普采用了通过促进就业来提高居民总体支付能力的策略。
目前特朗普为实现美国经济的复兴,提出了以发展实体经济来促进经济增长和就业的施政纲领,力图通过减税、促进基建、贸易保护、增加金融支持等几方面的政策措施来提振本国制造业,推动“再工业化”。
不过,所谓“再工业化”、制造业回流,恐怕难以实现其预期目标 。对于技术密集型的高端制造业可以回流(事实上美国的大部分高端制造业本身就留在国内),但高端制造业能够提供的工作岗位有限。中低端制造业虽然可以提供大量就业岗位,但美国人工成本过高,容易出现成本拉动型通货膨胀。
而且如果不按照比较优势原则和资源禀赋条件在全球范围内组织生产,而是通过税收、投资、贸易政策将中低端制造业强留美国国内,其结果就是企业因产品生产成本过高而没有国际竞争力,然后企业利润降低、破产,最后又带来新的失业,这就与特朗普的通过制造业回归来促进就业的初衷相违背。
不过好在特朗普的大部分政策如减税和贸易保护在短期内都是利好其国内制造业的,中长期也不至于带来经济的系统性风险,如果说特朗普给美国经济安了一颗定时炸弹,那这颗炸弹就是对金融业“去监管”。
美国国会于2010年正式通过《多德-弗兰克法案》,提高金融监管
08年金融危机过后,为加强金融监管,美国国会于2010年正式通过《多德-弗兰克法案》,对金融业的资本金充足率、杠杆率、衍生品交易等方面提出了更严格的监管要求,提高了金融系统的稳定性和透明性。但特朗普认为对金融业的严监管降低了资源配置的效率,减缓了美国经济复苏的步伐。
从特朗普的施政纲领来看,给金融业松绑的初衷是想通过美国发达的金融服务来扶持实体经济,为制造业的振兴提供更好的融资环境。 不过一旦放松对金融业的管制,华尔街金融资本就会充分展现其逐利本性。资本不会按照特朗普的设想进入制造业,而是去制造更大的资产泡沫。美国政府通过近十年的严监管维持了金融体系的稳定,如果此时给金融业松绑,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虽然目前金融“去监管”尚未进入实质阶段,但特朗普还有至少三年任期,可以预期的是这三年中他的团队会通过各种方式不断给金融业松绑。对于美国这种已经过度金融化的经济结构,金融危机的根源在实体经济,但导火索肯定在金融业。虽然创新是金融业发展的主旋律,但过度的金融创新会放大风险形成危机,使实体经济遭受重创。
当然,短期来看,美国重新爆发金融危机的可能性不大 ,一方面是因为美国目前的实体经济指标坚挺,扩张期尚未结束,而且特朗普的减税、基建、贸易保护政策短期内对国内实体经济利好;二是特朗普的金融“去监管”措施从提出到付诸实施再到效果显现还需要时间。但从中期来看,金融危机是一个累积的过程,由量变引起质变,一旦爆发就会出现连锁反应,而且很难停止。如果美国经济的内生矛盾得不到不解决,新的经济危机是无法避免的。
作者简介:胡麒牧,亚太智库研究员,中钢集团高级经济师。
华府观察专栏作者均为国际问题专家及资深新闻从业人员,长期从事国际研究和报道,他们秉承亚太日报原创、独家、深度、开放、联动的理念,以独特的视角评述当今国际大事。
(来源:亚太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