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下午五点坐上火车,在软卧车厢的白色床铺上等不了多久,列车就会缓缓开动。等夜色一点点变深,窗外规律的光影变换,以及火车发出的轻微晃动,很快就会把车厢里的严华送入眠。
等第二天清晨睁开眼,没多久列车就会把他送到他的家乡,湖南祁阳。
这是在字节跳动上海分部工作的严华每年回家时都会经历的场景,但今年没有了。因为疫情防控的相关政策,他选择就地过年。
过年前后真的很忙碌。除夕的前一夜,他凌晨两点才下班,那时街道上已经空空荡荡。他在马路上能看见的,只有路灯和自己被拖得长长的身影。
在这之前,他已经连续三天在午夜十二点前后下班。“都是一些完结不了又必须推进的事情。”负责广告业务的严华说,“可能手上有几十个指标,就算都完成了也要再对它们做分析和总结,最后再形成报告。”
事实上,由于抖音成为了央视春晚的独家互动合作伙伴,在整个互联网行业里,字节跳动是今年的主角。根据严华的了解,春节红包项目团队会在除夕当天必须要求员工值班。通常而言,公司会通过行政给这些同事提供慰问和补偿,可能包括餐食、红包、礼盒等等。
对于非刚需值班部门而言,公司只是鼓励员工就地过年,并没有提供一些特殊的福利。但是公司给每位员工都根据工作年限发了春节红包,一年一千多,两年三千多,三年大概六千块。只是在严华看来,一季度之后的年终奖可能更有吸引力一些。
严华其实之前纠结过到底要不要回家过年,甚至车票也买好了。但除了政府和公司都在下发通知,有过半的同事都自发留了下来。而真正让严华觉得留守也不会孤单的,是字节跳动的“民间组织”发起的一系列安排:玩游戏、剧本杀、逛景点、羽毛球、农家乐……基本上,他能在老家享受到的项目,在这里一样能安排上。
除夕这天,他早早起来收拾好屋子,给自己做了一餐简单的午饭后,就赶去了同事的家。其实这和一场普通的周末聚会没有太大差别,四五个同事在一起,把下午的时间交给王者荣耀,晚上则一起筹备年夜饭。只是对于这些平时大都只能谈工作的人而言,这又是一次让他们在生活维度里变得更亲密的契机。
严华做了好几个拿手的家乡菜,比如红火的剁椒鱼头。他和家里人打视频电话,透过屏幕给两位远方的老人介绍自己身边的人和桌上的菜,“就等于说云过年。”而云过年的最大效用是,让屏幕两边的人都安了心。
这跟在老家过年必然不一样。如果是回湖南,严华通常在几天前就已经忙起来了。除了吃喝玩乐的年货,年三十那天的烟花爆竹也是他来准备,“得点上两千多块的炮竹。”过完除夕,他们一大家子还会到郊外烧烤,烤架、炭火、肉菜、酱料也得严华主力张罗起来。烧烤过后,严爸严妈两位老人还会撺掇着大家一起去趟KTV。
过年期间,公司也安排了人值班,但他们只用保持在线上待命。从初一到初七具体是谁,也是大家抽签决定的。严华在广告部门,对很多客户来说,假期往往是投放效果极佳的时段,他们要时刻准备应付一些突发的需求。
一旦出现这种需求,他们就必须联合其他部门从策划到产品做一个完整的提案,“做数据分析等等一系列的东西。”但他也坦诚表示,像过年这种节点遇到突发情况也比较少。
其实七天假期他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先在家里睡个够,再出门看看电影。从初二开始,他要去城隍庙、豫园这几个年味比较浓厚的地方转一转。来上海两年多,他其实还没有真正意义上了解这座城市,这恰巧是个机会。
很难回避的是,无论白天夜里在外多么热闹,当他一个人回到出租屋时,环顾四周只有白炽灯光和摆放整齐的家具,还是有一丝孤独和清冷在心里坠着他。
上漂两年多,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一般来说,他排解失落情绪的方法是快速进入睡眠,再不济就是看书。让文字占领思绪,思绪就没什么力气去想别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严华对于就地过年有了一些新看法。“对我个人而言也算是一种锻炼。”他说,“锻炼个人的独立生活能力,以及对所谓孤独的忍耐程度。”
年前最忙碌的那段时间,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其实不是别的,而是给自己做新年工作规划。他在2021年的目标是能够提升自己的视野格局、思维逻辑和表达能力。“可能听上去有点虚,但这都是我真正需要的。”严华说。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严华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