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倩是一位长期居住在美国华盛顿的摄影记者,因为身体原因在2020年1月到6月期间两次往返中美两地,由于2月美国并没有太多对新冠疫情爆发的关注,所以人们生活正常,她没有拍摄美国疫情的照片,但她用镜头记录下了在国内多地观察到的疫情中人们的日常生活。从最开始的社区严防,到复工复产,再到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享受夜生活,中国城市在努力适应着疫情常伴下,新的生活方式和经济恢复节奏。摄影师看到镜头下有隐忍、有疑惑、有情绪的爆发,也有寒冬终将过去的期待,她希望未来如果人们开始忘记这段疫情的时候,能够看到这张照片想起来:曾几何时,因为疫情肆虐,我们的孩子无法去课堂上课,无法自由呼吸。
2020年1月30日,郑州市某社区门口,工作人员在进行登记,禁止外来人口进入。
2020年2月9日,郑州市丹尼斯超市门口入口处带口罩的顾客严格遵守扫码测温带口罩等规定进入超市。
2020年2月10日,郑州市丹尼斯超市门口,原本应该热闹的元宵节变得与往年不一样。
2020年4月4日,郑州东区。国殇日当天,张姓中年人摘下口罩痛哭,向周围人诉说疫情期间他的家人感染之后又如何康复的艰难经历。
2020年4月23日,郑州市郑西商贸农业市场内,附近居民带孩子出来采购,比起疫情管控期间一家只允许一人出门采购的政策已有变化。
2020年4月23日,郑州市郑西商贸农业市场内,牛羊肉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恢复忙碌。
2020年4月23日,郑州市郑西商贸农业市场入口处,老人坐在扫码处监督入场人员的健康码。疫情期间,移动设备扫码和安全码的推出让流行病行动检测更加容易便捷,然而也引起了关于个人信息行动轨迹保管安全性的讨论,以及老龄化人口形势下,老人不善于运用移动设备而产生的矛盾。
Q: 介绍你在疫情期间拍摄到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你是怎么拍下它的,这张照片你想告诉读者什么?
A: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5月7日夜晚在上海拍摄到的一张明亮的商户的窗户,和周围泛亮光的暗色环境墙形成对比,把那些戴着口罩的人和没有戴口罩的食客圈在一幅窗子里。我希望传递给观看者一种从容和康复的心情,但是又不想让人们忘记,这扇窗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亮过了。
Q: 疫情之下无人能逃脱,请能帮我们回顾一下你(或者你们的城市)有没有绝望的那一刻?然后随着疫情形式逐渐向好,你又是在哪一刻感受到希望将至?
A:疫情初期,我拍摄到了被封锁的小区,巨大透明的胶带把铁门缠上。还有暗色的墙和大红色的警示显得刺眼。这些人物还有环境所携带的强烈对比色彩都让我感觉压抑,我也试图去记录这种碰撞感。随着形势变好,我拍摄到了活跃起来的农贸市场,复工复产的生产车间,排队的人群,还有日渐从容的人们半遮着口罩坐在河边树下。环境的活跃让我感到希望与治愈。
Q: 日常喜欢在什么地方拍摄?有什么打动你的场景或言论?
A:没有特定的场合是喜欢的,但是在这几个月的拍摄中,我认为捕捉到的最好的场景都是我的拍摄对象在做他们擅长或者专注的事情的时候。
在国内拍摄,很多人看到相机都会刻意的躲避,所以我要摆脱我熟悉的扫街模式,试图在不打扰的捕捉中构图。哀悼日一个中年农民工说,每次提醒别人带好口罩的时候,有的人会责怪他多管闲事,他说他希望这些人不要记恨,他也希望这些人还能够健康。让我真正感受到我们有善良的人民。他虽然痛苦,但还是保持着他的善良。
Q: 随着疫情发展,这些形形色色的口罩之下隐藏着什么情绪呢?
A:我看到的陌生人我也没有办法去猜测他们的情绪,我只能说我拍摄到的那些人,比如说初期社区门口工作人员的严谨,和后来姑苏半遮口罩的白衣少女。他们可能焦虑,可能放松,也有特别明显的,在哀悼日拍摄到的哭泣的中年人,他一定也经历了一些失去。
2020年4月27日,郑州市广源铝业车间内,戴口罩的女工绽开了笑容,据她说她已休息了2个半月了,现在终于恢复了生产。
2020年5月1日,五一假期期间,上海市一号线地铁内人挨着人,似乎已经不用再遵守保持社交距离的规定。
2020年5月7日,上海市巨鹿路上一家市集形式的餐厅内,顾客大多数都摘下了口罩。餐厅酒吧聚集的商业街区也逐渐恢复了夜晚该有的生机。
2020年5月7日,五一假期最后一天,上海市地铁人群明显增多,显得拥挤。
2020年5月11日,杭州旧城区里,接孩子放学的老人。5、6月左右,全国大部分中小学校复学复课。
2020年5月13日,苏州姑苏,坐在河边半遮口罩的白衣少女。疫情逐渐好转,人们开始在春末出游,苏州姑苏河边很多游人摘下口罩游览拍照。
2020年5月17日,上海,在网红店集中的淮海中路上排队的人群。美国知名品牌炸鸡在疫情期间暂时关闭了本土的大多数门店后,于5月在上海开了首家店。人山人海的队伍与美国境内炸鸡店无接触取餐、遵守社交距离的规定形成鲜明对比。
2020年5月21日,上海市某小区内在玩枪战游戏的孩子,疫情期间学校管控严格不允许返校,孩子们也形成了与小区邻居伙伴一起玩耍的习惯。
郑州千禧广场内,人群在广场上乘凉。由于夜经济后备箱市集的开放,所以周末这里人头攒动,与疫情期间形成鲜明对比。
Q:你使用什么相机?在哪里学习的摄影,哪位摄影师曾经影响过你?
A:我用的是佳能5Dmark4,但是在这组照片中也用到了我的手机iphone 11 pro max,偶然的捕捉也很重要。我从大学一直到毕业后工作都是在美国学习摄影,我的妈妈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女性摄影师。现阶段对我影响最大的摄影师是Diana Markosian,她特别擅长用光线去标注她认为的重点人物,并且会用黑暗和光线的对比来讲述难过的情绪。她的作品Inventing My Father 是近期我比较喜欢的。
Q: 你认为什么是摄影?
A:因为我一直都是从事调查新闻方面的工作,所以我归类我自己为新闻摄影师。摄影对于我来说是在尽可能保留真实场景的情况下,通过对光线和场面把握做一些调整,让图像达到我想要表达的情绪,并且告诉公众我的感受是什么样子。我理想化下的摄影是能够真实记录我当下的情绪,以及观众看到之后当下的情绪。因为任何的表达都带有个人观点,记录的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事实,图像信息能够留下的应该是很真实的情感和情绪。
Q: 这些照片你有什么遗憾?
A:有一些遗憾比如说那张小孩带着口罩玩耍的照片,因为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我的相机的角度没有那么的完美。但因为这张照片能够实实在在地让人看到疫情期间小孩需要带上口罩在小区里玩耍,是一种很重要的记录。我也希望未来人们开始忘记这段疫情的时候,能够看到这张照片想起来,当时我们的孩子无法去课堂上课,无法自由呼吸。
还有一些很完美的场景在我脑海里,光线完美,色彩完美,构图完美,但是我没有来得及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去拍摄,比如说有一个清晨4点多,有一个清洁工大叔在长乐路边带着口罩倚靠在一棵树旁边,扫帚旁边是路人丢下的口罩。我还是很遗憾没有把这个场景记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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