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易曉 郭倩 趙然 範晨雨)張益唐,一位兒時即展現出數學天賦卻被誤讀為“怪人”的華人數學家,因在孿生素數研究領域取得突破性進展而在年近60之際一鳴驚人,解決了困擾數學精英上百年的難題。
受丘成桐數學科學中心、清華大學數學科學系及清華校友青年學術交流協會之邀,張益唐24日與清華學子分享了他的數學人生,令與會聽眾唏噓讚嘆。
2013年5月14日,他投稿僅三周的論文《素數間的有界距離》就被接受發表,創下了《數學年刊》創刊130年來最快接受論文的紀錄。
因為有著照相機般的記憶力,張益唐各類賬號的密碼都是圓周率後100位的數字,他甚至不用手機通訊錄功能。而這一超出常人的天分早在兒童時期便顯現了出來。
出生在上海的張益唐從小與在北京生活的父母分隔兩地,由當工人的外公和不識字的外婆撫養。
在三四歲普通小孩看圖冊的年紀時,張益唐已經看了四十萬字的長篇小說《林海雪原》。小學前,由於酷愛地理歷史,他能背出世界上大部分國家的首都及歷朝歷代帝王將相的名字。
對知識強烈的好奇心讓他“饑不擇食”地找出所有能看的書,小學還沒讀完,舅舅、姨媽留下的初中教科書已經被他看遍了。
然而,這種超人的天分並未引起足夠的重視。因為性格內向,喜歡獨處研究問題,張益唐甚至一度覺得自己“不正常”。“很多人說我怪怪的,沒人當我是天才,更不懂兒童心理學的知識,胡思亂想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精神病。”他笑著說。
真正對數學感興趣,是9歲時一個獨處的午後。聞著外婆的飯菜香味,張益唐卻琢磨起兩個三角形來。沒有任何人教他,張益唐竟自己想出了勾股定理的原理。“現在想來這都是最輝煌的事情,我獨立發現了數學是可以證明的”。
《十萬個為什么》叢書中,六毛五分錢一本的《數學冊》是張益唐的數學啟蒙老師。他從中讀到了哥德巴赫猜想,了解了費馬大定理,也記住了文中最後一句話:質數包含了很多我們還不知道的秘密,但這個問題要到未來才能解決,需讀者們努力。
“這奠定了我一生的興趣所在,那就是數學。”張益唐自此開始了對數學的追求。精神上的不滿足卻要面對物質貧乏的現實,他在書店中一遍遍翻看夏道行的《π和e》和華羅庚的《數論導引》,淩亂而急切地吸收著有關數學的一切知識。
1978年,張益唐考入北京大學數學系。期間,張益唐發現儘管華羅庚開創出來的中國解析數論讓國人無比自豪,但如果不能和美國、蘇聯、英國等強國的新方法接軌,中國的解析數論就會落後。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最適合幹這件事的人,因為我對它有興趣。”在北大完成了本科和碩士的學業後,張益唐便赴美留學,1992年獲得美國普渡大學博士學位。
雖然拿到學位,但讀博的六七年間,他的研究結果乏善可陳。畢業後的張益唐,既沒有發表論文也沒有得到導師的推薦信,甚至連一份基本的學術類工作都不好找。他當過中餐外賣員,也曾在汽車旅館打工,多年中與數學最接近的職業只是去朋友的快餐連鎖店中做會計。直到1999年,才在新罕布什爾大學拿到了臨時講師的職位。
在數學家最能出成績的時間裏,他卻默默無聞,靠自學填補強烈的求知欲。而年近六十時,卻打破了“數學是年輕人的遊戲”的公認說法。
2013年5月,張益唐的論文《素數間的有界距離》在《數學年刊》上發表,破解了困擾數學界長達一個半世紀的難題,證明了孿生素猜想的弱化形勢,即發現存在無窮多差小於7000萬的素數對。這是第一次有人證明存在無窮多組間距小於定值的素數對。
這一對數學界最著名的猜想——孿生素數猜想的破冰性工作猶如一塊巨石擊落湖面,又引發了數學精英們的探討。短短一年後,張益唐的七千萬素數對已被縮小到246。
數學界驚訝地發現,在此之前,張益唐只是無名小卒,只發表過兩篇論文。
事實上,這位苛求完美的數學家長期不斷思考,安於做數學界的隱形俠。“我手頭很多研究都已經是半成品,如果以後招收博士生,希望能和學生共同完成。”張益唐的一句話引起了現場學子的熱烈討論。
他現在已破格提升為教授。一封封邀請函也飛向這位羞澀的數學家。2013年5月,哈佛大學為默默無名的研究者安排了報告會。2014年9月,張益唐獲得了年度麥克阿瑟獎(俗稱“天才獎”)。
面對突降的榮譽,張益唐並未感到太多不同。卻是對有著同樣經歷的青少年十分關心,他希望有天分的孩子都能被發現,受到鼓勵和指導。同時,也希望在中國現存的考試為主的教育體制中保持學生對科學的愛好和興趣。
“不要輕言放棄,也不要對人生挫折看得太重。如果真的熱愛科學就堅持到底。”張益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