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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浩荣
韩日关系因韩国去年底发表《韩日“慰安妇”协议》调查报告而再起波澜。这场波澜将对韩日关系造成一定程度的冷却，但还不至于达到誓不两立的地步。因为韩日两国还有共同的利益和各自的需要，何况背后还站着一个共同的大老板——美国。
“阴阳协议”无法接受
自2015年12月28日韩日就“慰安妇”问题达成协议后，韩国国内对这一协议一直争论不休，反对之声不绝于耳。随着代表保守势力的前总统朴槿惠去年3月被弹劾下台，代表进步势力的文在寅5月当选总统上台执政后，有关“慰安妇”协议就成为韩国对外关系中一个棘手问题。
2015年12月28日，在韩国首尔，韩国民众在韩日外长举行慰安妇问题谈判前举行反日示威。
说它“棘手”，是因为这个协议被称为“最终的、不可逆的”协议，并且早已开始执行，中途推翻谈何容易；而原封不动地接受这个饱受诟病的协议，既不能抚慰愤怒的民意，也有违自己的承诺。
2017年7月，韩国外交部成立了由6名官方和民间人士组成的“慰安妇”协议的审议工作组，经过调阅文件、与主要谈判人员面谈，以及召开20多次会议，历时5个月后，于2017年12月27日发表了有关“慰安妇”协议的长达31页的调查报告。
2017年12月28日，首尔青瓦台，韩国总统发言人对记者阐述文在寅政府对调查报告的立场。（欧洲新闻图片社）
调查报告认为，韩日“慰安妇”协议存在两个主要问题：一是该协议“没有充分听取受害者的意见”“不是以国民为中心、以受害者为中心”，而是“以政府的立场达成的协议”。韩国外长康京和说，七成以上的国民对该协议表示不满。由此可见，这个协议有违民意，不得人心。
二是这个协议为“阴阳协议”，存在一些非公开的秘密内容。这些非公开内容包括：韩方承诺不援建海外“慰安妇”相关纪念像和纪念碑，不使用“性奴隶”一词，将与有关团体协商撤走日本驻韩使馆前的“慰安妇”少女像，韩方确认该协议使“慰安妇”问题得到“最终、不可逆的解决”，并将说服相关团体接受该协议等。
资料图片：2015年10月28日，首座中韩“慰安妇”少女雕像落户首尔街头。
调查报告把这些非公开内容公之于众，等于告诉韩国民众：你们受了骗。韩联社报道称，“调查结果令人震惊”，是“朴槿惠政府外交无能的又一个典型事例”。
文在寅政府缘何执着于“慰安妇”协议
“慰安妇”问题是长期困扰韩日关系的一个重要症结。朴槿惠执政前半期曾把该问题与韩日首脑会谈捆绑在一起，致使韩日关系处于“若即若离”状态，其后在内外压力下，尤其是在美国的压力下突然转向，与日本达成了“最终的、不可逆的”协议。而文在寅政府上台后把这个协议翻出来重新调查，主要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一方面，文在寅当初是该协议的坚决反对者。
这一协议出台后，时任在野的共同民主党党首的文在寅就表示，这个协议是“屈辱协议”，该协议“没有得到国会批准，是无效的”。因此，在文在寅上台后对该协议进行重新调查审议，可以说是反映其一贯立场，并兑现竞选承诺的一种表现，也是文在寅政府上台后一再标榜的“清算积弊”的一个具体行动，既有利于打击保守势力，也有利于获得民众的支持。
1月4日，在韩国首尔，韩国总统文在寅（右）看望“慰安妇”幸存者。文在寅4日说，韩日政府此前签署的“慰安妇”协议违背真实正义原则，没有听取“慰安妇”幸存者意见而单方面推进的内容和程序是不对的。（路透社）
另一方面，该协议确实存在严重瑕疵，尤其是存在不公开的内容，颇有欺骗民众的意味，很难为民众接受。自称要建立“公正社会”的文在寅政府必须在此问题上为民说话。何况，韩国因在历史上遭受日本长期的殖民统治，且韩日两国在历史认识、岛屿归属等问题上一直存在严重分歧和争端，导致韩国社会普遍存在“反日”情绪，对日强硬似乎成为一种“政治正确”。代表进步势力的文在寅政府对这种“政治正确”有一种天然的认同感。
韩日“慰安妇”协议争端可能成为长期悬案
韩国外交部工作组的调查报告发表后，文在寅总统明确表示该协议“无法解决慰安妇问题”。他要求有关部门基于“以受害者为中心解决问题及与民同进退的外交原则，尽快制定后续措施”。韩国外长康京和1月4日表示，后续措施“存在多种可能性，包括撕毁协议”。
韩国媒体认为，后续措施大概有三种：一是废除协议；二是重新谈判；三是完善协议。
韩媒大多认为，韩国不大可能宣布废除该协议。理由是：第一，废除协议将有损韩国的国际信誉；第二，国内保守势力会借机发难；第三，可能导致韩日关系严重恶化，影响两国在安全方面的合作；第四，美国不会允许韩日关系恶化到不可调和、影响到美韩日三方合作的程度。因此，韩国最有可能提出的后续措施是“重新谈判”或“完善协议”。
不管这个后续措施是什么，日本看来都难以接受。据日本媒体报道，安倍晋三首相对韩国发表调查结果十分不满，并可能拒绝出席2月的平昌冬奥会开幕式。有报道说，日本还可能临时召回驻韩大使。
日本外务大臣河野太郎称，修改协议是“不可接受的”。（路透社）
就在韩日就“慰安妇”协议分歧表露、唇枪舌剑之时，美国出面了。美国国务卿蒂勒森2017年12月29日与韩国外长康京和通话，强调“扩大韩美合作解决朝核问题，以及基于韩美同盟开展韩美日合作的重要性”。蒂勒森的这番话显然是向韩国施加压力：不得因“慰安妇”协议问题影响美韩日三国的合作。
康京和对此心领神会，立即表示“三国合作应对朝鲜核导威胁具有重要意义。韩日之间尽管存在‘慰安妇’问题等历史遗留问题，但韩方仍将稳步推进三国在安全和经济等领域的实质性合作”。文在寅此前也表示，希望“两国关系不受历史问题影响”，他“仍将致力于改善韩日关系，争取与日方建立以未来为导向的合作关系”。
韩日围绕“慰安妇”协议的分歧和争执很可能对两国关系产生一定的影响，双方关系将会有一段时间的冷却。但是，韩日作为近邻，双方经贸和人文合作广泛而深入，且在对朝鲜核导问题上有着共同的安全利益，更关键的还有美国的因素，因此这种影响看来并不至于使韩日关系土崩瓦解。
资料图片：美日韩三国舰艇参加联合军演。
韩国媒体指出，解决“慰安妇”问题的关键是日本的诚挚反省，承担责任。诚哉斯言。然而从日本安倍政府至今的所作所为看，要让日本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由此，围绕“慰安妇”协议的争端很可能成为韩日之间的一个长期悬案。
作者高浩荣，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来源：参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