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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４月１日日本如期將消費稅從此前的５％上調至８％以來，至今已有一周的時間了。如果算上消費稅上調前的一周，僅兩周內日本消費浪潮可謂經歷了潮漲和潮落的巨大反差。上漲消費稅是否真的讓日本民眾的消費熱情瞬間降溫並對生活帶來負面影響，而這一措施是否真能如日本政府所期望的那樣，對國庫虧空的現狀有所緩解，就讓我們用實例和資料解答這兩個疑問。
日本民眾在消費稅上調前趕場搶購
將時間倒轉至３月３１日，這是消費稅上調前的最後一天。當記者來到日本某知名大型連鎖超市準備購買生活必需品時，被眼前一個個空空如也的貨架和日本人手中拎著的一筐筐裝滿商品的購物籃所“震撼。如果說見識過日本人瘋狂的消費行為，那也是在聖誕季商場普遍大幅打折降價時，像這樣一個既不打折又無促銷的平日，如此清倉般的“掃貨真的是頭一次見到。
無獨有偶。就在４月１日前兩日，一位日本友人在閒談時告訴記者，看到周邊的朋友大量囤貨，而自己因為一直忙於工作沒有及時購物，這讓她感覺有些“慌張，趕忙趁著午休時間去銀座（東京一處著名商業區）買了８萬多日元的化妝品，“反正這類東西要很久才會過期，就先買著放在那裡，以後慢慢用就好了。
在這種高漲情緒的渲染下，記者也不免覺得在消費稅上漲前“不買白不買，便順應消費潮流連忙購買了大量耐用且可以長時間儲存的商品，避免在４月１日之後有大量支出。
而這些都不是單獨現象或個例。根據日本經濟產業省發佈的官方資料，今年２月份日本超市和汽車４Ｓ店等零售業銷售額同比大增３.６％至１０.９１３萬億日元。該省的資料顯示，消費稅上漲前人們大量購買化妝品、傢俱和珠寶飾品等高價商品，同時也大批量購入卷紙和洗衣液等日常用品，“即便２月份下了兩場大雪，但依舊未對消費構成較大影響。
日本民眾在消費稅上調後謹慎出資
再將時間調到４月１日，這是消費稅上調的第一天。在東京澀穀商業區的一家藥妝店，店員小關千代美對記者說：“大概是因為這裡大多是年輕人的緣故吧，他們也不怕說出真實想法。很多來買化妝品或者健康食品的女孩對消費稅上漲都很不滿，甚至還有用詆毀的方式‘問候’安倍晉三（日本首相）的。
小關對記者說：“雖然今天銷售情況總體還算可以，但和之前相比，那些價格相對便宜的普通品牌顯得更受歡迎，高檔一點品牌的化妝品買的人就相對少了，這一點還是比較明顯的。
另一家位於東京表參道商業區的高端手錶商場經理鶴見健太在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也表達了他對消費稅上漲的不滿情緒，“在過去的三到四個月，甚至就在昨天，銷量都在猛增。但如你所見，今天生意就冷清了很多，這絕對是因為消費稅上漲的關係。
鶴見說：“實際上，３％的稅率增長可以對我們這一行業造成這麼大的影響，這讓我們也感到驚訝。我們的回頭客並不多，無論是為了自己佩戴還是為了送禮，人們一生大概也就會買一次這樣的手錶。所以，如果在過去幾個月，我們已經做完了絕大多數生意，那將來我們要怎麼辦？我們已經沒有多大的利潤空間可以降價了。
與此同時，記者在採訪過程中還不時會聽到日本民眾諸如“出門就要多花錢，所以不如以後哪裡都不去了、“以後我要自己做便當，飲料也不買了，從家裡帶茶喝、“化妝品之類的比較貴的東西我都買齊了，短期內都不會再買了等謹慎支出的言語；也有諸如“以後買貴的東西的時候都要好好考慮了，漲消費稅真讓人頭疼以及“生活費，比如電力費、燃料費、稅費都要上漲不說，消費稅也上漲，以後只能努力節省這些費用了這樣不滿的情緒。因此，雖然截至目前日本官方還未公佈消費稅上漲後的相關銷售資料，但短期內的消費大幅萎縮似乎是顯而易見的。
鶴見的一句埋怨或許表達出了很多日本民眾的不滿。他說：“如果未來半年內這家店從這裡消失了，千萬別覺得驚訝。這一切都是安倍的功勞，感謝他吧！
消費稅上漲對填補國庫虧空如九牛一毛
日本上次上調消費稅還要追溯到１９９７年，當時是從３％的稅率調高至５％。時隔１７年來再次調高這一稅率，凸顯了日本財政狀況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但這一舉措是否真能幫助政府緊張的財政狀況得以緩解，這也要打上一個問號。
針對本次消費稅的上調，日本政府是打著填補因巨額社會保障支出而造成的國庫虧空的盤算。一些經濟學家認為，這一舉措有效地將政府債務轉嫁到消費者身上，從而避免國家經濟落入衰退。目前，日本政府債務占其國內生產總值（ＧＤＰ）的比例高達２２５％，是發達國家中財政狀況最為糟糕的。但與此同時，為應對由於消費稅增長而造成的國內消費萎縮，從而減少對緩慢而艱難的經濟復蘇造成巨大負面影響，日本日前推出高達９３７０億美元支出計畫，進一步加劇政府債務負擔。也許，在面對兩難的境地時，唯有選擇增加額外的貨幣刺激政策以保證“安倍經濟學的順利進行，才是安倍政府目前可以考慮的政策思路。
事實上，自首相安倍晉三２０１２年底上臺以來，其大力推出的“安倍經濟學為日本經濟帶來了為期一年的短暫繁榮。在日元貶值下，不僅主要大型企業收穫漂亮的營業利潤數位，東京股市也在年內大幅飆升近半。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日元貶值在為出口企業帶來巨大紅利的同時，不斷推升的進口成本也令日本經濟難堪重壓。自２０１１年３·１１東日本大地震所造成福島核電站洩露事件之後，日本國內對能源進口的需求急劇增加令日本貿易狀況持續不佳，經常項目收支也難創佳績。根據日本財務省發佈的數字，２月份日本商品貿易連續第２０個月創下逆差。與此同時，１月份反映日本與海外實物、服務和投資等交易情況的經常專案逆差也再次達到歷史新高。
是時候安倍政府該警覺“雙逆差帶來的負面影響了。就在“安倍經濟學發揮最大效力的２０１３年，在剔除價格因素後，日元貶值也並未帶來出口的增加，反而是下降了近２％。不斷擴大的雙逆差額加大了日本政府外債壓力，加劇了日本政府財政入不敷出的糟糕狀況。而另一方面，隨著日本老年人口比例越來越高，日本政府在養老、醫療等方面的社會保障負擔日益沉重，長期依靠國民家庭儲蓄購買消化的日本國債也因日本家庭金融淨資產餘額接近政府債務規模而難以繼續大量發行。如此看來，增長消費稅似乎是擺在安倍政府面前唯一可行的思路。
然而，根據剛剛通過的２０１４財年預算案，日本政府今年將支出１０１萬億日元，而稅收收入僅為５０萬億日元。事實上，早有分析人士計算，只有在日本國內消費稅水準達到１５％左右的水準，安倍政府才有可能實現財政平衡。也就是說，目前８％的消費稅對日本早已岌岌可危的財政狀況來說可謂杯水車薪。日本瑞穗綜合研究所認為，日本要實現財政收支平衡，必須實現經濟的高水準增長和財政支出的大幅削減。如果安倍政府不好好思考如何削減財政支出，而一味得在日本國民身上開刀，其面臨“財政懸崖就真的不遠了。
日本經濟未來將何去何從
很多分析人士認為，經濟衰退或許不會發生，但以增長消費稅的方式打擊國內消費熱情就像為正在復蘇的經濟增長勢頭潑了盆冷水。除非日本央行推出行之有效的措施以抗擊不利影響，但即便如此，也將對經濟造成不利影響。
４月１日由日本央行發佈的數字顯示，今年１至３月份日本企業信心指數增幅甚微，其中對經濟未來的預期甚至不及１９９７年上次上調消費稅時。這份最新公佈的短觀調查報告顯示，日本大型製造業信心指數三個月來僅增長１點至１７點，低於市場預期。其中，大型製造業企業未來預期指數下降９點至８點，高於日本１９９７年上次上調消費稅時的下降８點。絕大多數日本製造業和非製造業企業認為，自４月份起的未來三個月，在出口疲軟和消費稅增長雙重打擊下，企業運營狀況將更加艱難。
短觀調查還顯示，在４月１日起的新一財年，日本大型企業僅計畫增長０.１％的資本支出，低於市場預期的０.２％，更大大低於去年同一時期的增長３.９％。
經濟學家認為，這一調查結果或許不會讓日本央行馬上採取行動，但如果未來幾個月經濟資料顯示消費稅上調的負面影響在加劇且２％的通脹目標很難實現，日本央行也將只能出臺進一步貨幣寬鬆措施。
可以肯定的是，消費稅上調的負面影響將十分顯著。現在唯一無法確定的，是日本政府是否為應對這一負面影響採取了切實有效的措施以支撐經濟增長、保證接下來幾個月的消費不會萎縮。不過，針對這一疑慮，大概也只有時間才能告知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