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日本的真正敵人

亞太日報

text

8月14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發表戰後70週年談話,僅以回顧歷屆內閣歷史認識的方式間接提及“反省”和“道歉”,並宣稱戰後出生的日本人不必肩負“謝罪的宿命”。新華社記者馬平攝。

文| 亞太日報特約記者張寧

日本曾設置諸多假想敵,其中包括中國。但它沒有看到,自己真正的敵人是不斷右傾化的政治生態。

政治右傾化,使它繼續奉行實力為王的外交叢林法則。在此背景下,新安保法案得以在眾議院強行通過;鳩山由紀夫在韓國的“勃蘭特式”下跪謝罪,反被日本網民罵為日奸;安倍晉三的二戰談話也便毫不出人意料地充斥粉飾與狡辯,未見誠意……

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12日在參觀首爾“西大門刑務所”博物館時,在追悼碑前跪地禱告。

日本的政治右傾化,令四鄰不安,也給自身製造着危險。這正是人們批評日本忘記歷史教訓的緣由,也凸顯要求它正視歷史的正當性。

右翼政治的理想土壤

政治的左右翼之分,濫觴於18世紀法國大革命。1792年創建的國民公會上,代表保守勢力的吉倫特派坐於議席右側,代表激進勢力的雅各賓派坐於左側,自此產生左翼和右翼的概念。

日本的右翼勢力有其特殊性,不能以一般國家右翼的“保守”概念加以概括,而須注意其極端民族主義與極端國家主義的危險內涵。

這種特殊性,來自于“神國日本”精神基礎上的大日本主義與大亞細亞主義,與封建主義的天皇制度相呼應,不僅具備深厚的歷史根基,而且持續影響着當下日本社會。

二戰前,相當數量日本人堅信,日本是神的國家,天皇是神的子孫。不同於絕大多數君主制國家,在日本,天皇制度從未被推翻,這為神國思想和皇道主義打了氣。

日本裕仁天皇

以“尊皇”為正當性,日本歷史上的多數血腥政變和暴力事件得到美化乃至推崇。明治維新後,在吉田松陰、福澤諭吉等革新派思想家的推動下,侵略戰爭和擴張行動也被視為正義之舉,蔑視亞洲其他國家成為政治思想主流。其他國家人民的生命被看作先天的低下,這部分解釋了南京大屠殺和“慰安婦”等暴行所發生的哲學動機。

政治學家丸山真男對日本右翼勢力的歸納包含:對國家的忠誠高於一切;抵制反戰和平運動與讚美“武德”;提倡國家使命感。這大概正是靖國神社陰魂不散,儘管飽受詬病,但政客仍車馬絡繹不絕的“道理”。

美國的“培植之功”

二戰之後,美國對日本政治體制進行改造,試圖將其帶入民主化。然而,出於地緣政治考量,改造並不徹底。美國佔領當局沒有廢黜日本天皇制度,也沒有對發動戰爭的日本企業採取毀滅性打擊。

相反,為了朝鮮戰爭需要,美國要求日本軍工企業開工生產。正是由於美國的綏靖政策,使日本經濟很快起死回生,也使得包括眾多戰犯在內的右翼政治勢力,沒有得到徹底清算,流毒貽害至今。

1955年,日本自由民主黨成立大會。 資料照片。

不僅如此,為圍堵亞洲共產主義運動,美國在日扶持右翼政治勢力,打壓左翼,導致日本左、右翼力量極度不均衡。在美國佔領當局和日本財閥勢力的共同支持下,政治理念均傾向保守的自由、民主兩黨最終聯合,形成一黨獨大的自民党,一度連續執政長達38年,也為右翼政治勢力的發展壯大,提供了保護傘。

“利好”因素不斷浮現

進入21世紀後,日本政治右傾化似乎迎來“春天”。朝核陰影、反恐戰爭、美國重返亞太謀求遏制中國等國際因素,為日本的“政治大國夢”製造契機。

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不斷突破“專守防衛”限制,把自衛隊派往海外,逐步蠶食和平憲法。更危險的是,在政壇上層,多數國會議員贊成不同程度的修憲,經濟界也公開要求為武器出口禁令鬆綁。

安倍晉三二度當選日本首相後,加快早日擺脫戰敗國地位、成為“正常國家”的步伐。憲法第九條的“放棄戰爭”條款,在他眼裡是絆腳石。日本國會眾議院今年7月16日強行通過新安保法,明確規定允許日本自衛隊赴海外參與戰鬥,可謂是他的“清障戰果”,是對和平憲法的重大挑戰。

日本民眾遊行示威反對日本國會強行通過新安保法案。 資料圖片。

這挑戰的背後,也是右傾勢力抬頭的集中體現,起碼是在代表政治核心力量的眾議院,堅持和平憲法的陣營已經逐漸失去制約力量。

在這之後,經過智囊團的反復斟酌,8月14日的安倍講話,未顯新意。人們不難看出,他的“痛切反省”和“衷心道歉”純屬客套應酬,戰後一代“不能再背負繼續謝罪的宿命”才是他想要說出的內心強音。這聲音,也是他對右翼勢力的深情喊話,表明了他的真正立場。深悉自己獲得右翼勢力的支持,也正是他種種倒行逆施的底氣所在。

身處風雲難測的島嶼,日本政治包含功利和高度現實的成分,在國際關係上則體現為無原則地敬慕強者、鄙視弱者。這種功利心或可得逞一時,難以期之萬世。政治右傾化趨勢倘得不到扭轉,日本重走戰爭回頭路的危險便會加劇,這無益於中日關係走向,無益於地區安全形勢,也無益於日本自身。日本民眾,必須警惕。亞洲諸國,乃至這個國際社會必須警惕。

作者簡介:

張寧說,15年的記者生涯,似乎在不斷演繹一路向西的橋段,仍只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初級實踐。

2002年至2014年,張寧在10餘年間,五度轉場,先後在巴基斯坦、澳門、阿富汗、伊拉克和香港駐站。儘管從業經驗豐富,遺憾一直未能“沖出亞洲”。

在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伊拉克這三個堪稱危險國度的摸爬滾打,令他的肌肉變硬,心腸變軟,略悟生命脆弱而寶貴的意義。

2004年東南亞海嘯、2011年美國撤軍伊拉克、2015年尼泊爾地震……這些重大新聞事件發生時,張寧都在現場,見證歷史。可以說,更多時候他的記者生涯與爆炸、槍擊和災難相伴,與此同時,他也試圖找尋這個世界何以變得如此恐怖和異常的答案。

“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仍不安寧,戰亂、恐怖、災難、災害,幾乎無處不在,今有幸借助亞太日報這一新媒體平臺,與朋友們分享自己的經驗和體會,幫助朋友們瞭解己身足跡尚未達到的領域,這是我最大的欣慰。”

張寧說,這些對戰地經歷的回顧,絕無自傲自矜成分,更多地是想和同儕分享內心交織的悲欣,共同為尚在硝煙裡煎熬著的兄弟姐妹祈福。過來人的心從未離去,仍與你們相伴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