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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技日报驻德国记者 李山
2020年，尽管面临新冠疫情的严重影响，欧盟在数字主权领域仍然取得了实实在在的进展，在数据经济和创新、隐私与数据保护以及网络安全、数据控制和在线平台行为等方面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 。欧盟一方面谋划长远，精心制定多项数字战略，做好数字转型和发展的规划。另一方面，不断加强对美国数字巨头的监管，积极引导和协调欧洲各国加大数字领域的投资，推进数字能力和单一数字市场的建设。未来，随着美国对欧洲态度的转圜，解决好美欧间的数字主权之争将成为新的跨大西洋关系的重要议题。
通过能力建设掌握数字主权
欧盟深知数字领域的主权不会从天而降，推进自身数字能力建设才是根本 。战略规划方面，2020年2月，欧盟委员会发布《塑造欧洲的数字未来》《欧洲数据战略》和《人工智能白皮书》三份文件，涵盖网络安全、关键基础设施、数字教育和单一数据市场等各个方面，形成了欧洲新的数字转型战略。7月，数字转型成为“欧盟下一代复兴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欧洲议会发布《欧洲数字主权》报告，从构建数据框架、促进可信环境、建立竞争和监管规则三个路径提出了进一步倡议。12月，欧盟推出“数字欧洲计划”。欧洲将在未来七年内提供76亿欧元建立和扩展欧洲的数字能力，加强欧洲的数字主权 。
数据平台方面，4月，欧盟启动了旨在收集和共享研究数据的“欧洲新冠肺炎数据平台”，作为“欧洲开放科学云”的项目之一。6月，法德领衔，欧洲27国参与的欧洲新型云存储服务Gaia-X正式启动。该项目通过开放的接口和标准将各种元素联网，以链接数据并创建创新平台，计划2021年完成测试后推向市场。其目标是自主开发欧洲下一代数据基础设施，以使欧洲成为工业数据浪潮的领导者。
超级计算方面，9月，欧洲33个国家参与，总投资达 8.4 亿欧元的欧洲超级计算能力网络（EuroCC）正式启动。超级计算机是尖端科研和工业创新应用的必要基础。欧洲将建设八个超级计算机中心，并通过高速网络使其彼此相连，为欧洲的高性能计算构建基础设施 。德国的高斯超级计算中心负责EuroCC 的协调工作。德国联邦研究部长卡里切克说，欧洲超级计算机能力网络的启动表明，欧洲的超级计算机可以为数字时代提供最佳装备。我们正在加强德国和欧洲的技术主权。这将增加德国和欧洲的竞争力和未来的生存能力。
芯片和微电子方面，12月，欧洲17国签署了“欧洲电子芯片和半导体产业联盟计划”，目标是建立先进的欧洲芯片设计和生产能力，提高欧洲在全球半导体市场的地位 ，并减少对亚洲和美国进口的依赖。欧盟委员会内部市场专员布雷顿 (Thierry Breton)表示，欧洲在微电子领域没有自主权，就不会有数字主权。欧盟应追求生产至少占全球芯片和微处理器价值的五分之一，以更好地与美国等国竞争。此外，致力于欧洲芯片自主的欧洲处理器倡议（EPI）也在继续推进，首批微处理器将在2022年投入商业生产。
加强市场监管夺取数字主权
加强对世界数字巨头的监管是欧盟为自己在数字领域的发展撑起足够空间的又一项重要举措。 12月，欧盟委员会提交了两部新数字法案：《数字服务法》和《数字市场法》，旨在对在欧盟境内运行的社交媒体、在线市场和其他在线平台进行监管。欧盟委员会称，这两部法案是其制定欧洲数字十年计划的核心 。那些通过损害竞争对手为自己谋利的美国及其他国家主要技术平台，可能将被迫出售业务并支付数十亿美元的罚款。此外，欧盟还公布了为美国微软和谷歌等科技巨头制定的搜索排名方面的规则，要求这些科技巨头增强搜索排名的透明度。
征收数字税则是针对美国数字巨头不平等竞争的有力工具。欧洲曾一度暂停数字服务税征收计划，寻求在经合组织框架下达成关于国际税则的多边协议。但美国财政部于6月宣布退出该谈判，导致近140个国家参与的数字税谈判迄今仍未能达成协议，磋商期限已经延期至2021年年中。因此，法国于12月重启数字服务税征收计划，将对在法收入超过2500万欧元、全球收入超过7.5亿欧元的互联网公司征收3%的数字服务税。意大利、西班牙和奥地利等欧洲国家也都提出了自己的数字税方案。
此外，强化数字隐私保护也是欧洲彰显数字主权的一把利剑。欧盟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对个人信息的收集和使用都做了严格规定。只有在满足其规定条件的情况下，数据控制者才能将个人数据转移至欧盟以外的第三国或国际组织。2020年7月，美欧数据跨境转移机制《隐私盾协议》被欧盟最高法院裁定为无效。法院认为，美国的隐私保护标准并不合乎欧盟准则，没有充分保护欧盟公民的隐私免受美国政府不适当地窥探。此举给双方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数字贸易带来法律和监管层面的障碍，成为跨大西洋数字相关谈判中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抓住博弈良机捍卫数字主权
总的来说，欧洲各国数字经济发展不平衡，跨境壁垒和市场碎片化现象仍然存在，建立单一数字市场的任务还十分艰巨。 从社交平台到基础设施，欧洲在数字经济的各个领域要摆脱对美国等国的依赖还需付出艰苦努力。欧洲市场日益成为美中建立其全球技术和工业主导地位的关键战场，这给欧洲的数字化转型带来了巨大挑战。但与此同时欧洲也意识到这是可以积极利用的机遇。
数字经济涉及欧洲的核心利益。德国外交政策协会（DGAP）报告认为，美国需要时间和适当的机制，以建设性的方式与欧洲合作，以实施欧洲庞大的新立法草案。欧盟已经积极倡议成立欧盟-美国贸易和技术委员会，希望与美国就包括数字经济在内的广泛议题进行对话协商。不过，在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即便有所谓的“跨大西洋传统友谊”，欧美之间的技术政策谈判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另一方面，遭受新冠疫情严重冲击的欧洲将更加期待通过数字转型来引领经济的稳健复苏。 在强调供应链安全的同时，欧洲同样有意加强和深化与中国在数字领域的合作。中欧领导人会晤中，双方都同意加强互联互通，深化贸易、投资、数字经济等领域合作。中欧已经决定建立中欧数字领域高层对话，打造中欧数字合作伙伴。
德国全球和区域研究中心（GIGA）报告认为，欧盟在争取多边，开放和基于规则的技术合作的同时，应更多地依靠其平衡能力并争取更高的技术主权。欧盟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之一，并且是全球最重要的研究和创新场所之一。从空客和伽利略全球卫星导航系统等类似的核心技术发展历程看，技术主权之争一直伴随着欧盟的成长。展望未来，尽管道路曲折，欧盟仍将逐渐赢得对数据、创新能力以及在数字环境中立法和执法能力的掌控。
来源：科技日报 文中图片来自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