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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太日報訊】（記者郭啟晨 周雪婷）2016年1月的一天，香港迎來近60年最低氣溫，街道上行人匆匆，而中環皇後像廣場北面的地下通道卻好似開party一般熱鬧。這天適逢周日，來自東南亞的家庭佣工擠在那裡享受著她們每周一天的休息時光。為了避寒，她們用硬紙板搭起屏障擋風，聊天打牌，享用家鄉美食，玩得不亦樂乎。通道頂昏暗的燈光，照著她們雀躍的臉。
在地下通道內聚會的女傭。郭啟晨攝
來往經過的外國游客常常疑惑地打量她們幾眼，而這樣的景像對香港人早已尋常。香港目前約有30多萬名外籍家庭佣工，大多來自菲律賓、印度尼西亞、泰國等東南亞國家。每逢周末，這些平日忙於雇主家務的“姐姐”都會盛裝打扮，聚集在皇後像廣場、遮打花園、維多利亞公園、旺角天橋等港九龍新界公共休閑區域，把那裡當成了與同胞好友聚會的家，吃喝玩樂，一解鄉愁。
一位女傭在用手機發信息。郭啟晨攝
31歲的Noime也是其中的一員。六年前，她在菲律賓一所大學商科畢業，但覺得在菲律賓很難找到“像樣的工作”，於是她聯系了在港做菲佣的表妹，決定自己也去闖一闖。
Noime(左一)在搭起的屏障內與夥伴聊天。郭啟晨攝
香港優良的社會環境和相對較高的薪酬待遇源源不斷地吸引著打量外佣來此工作。一般來說，外籍家庭佣工在港月工資為4210港幣，並由雇主承擔食宿。目前，菲律賓、印尼、泰國、斯裡蘭卡等主要來源地都有相關的中介服務公司。Noime很快在當地找到了當地的中介公司，承諾繳付首4個月工資作為中介費，用於前期培訓、來港機票及辦理簽證和聯系香港雇主等並簽訂合同。
Noime（左一）與夥伴一起用手機看電視劇。郭啟晨攝
完成3個星期的上崗培訓後，Noime學會了香港做女佣所需要做的一系列工作，包括准備簡單的中餐、基本廣東話交流、以及如何妥當處理衣物等。之後，中介公司協助她取得香港出入境事務處批出的雇佣工作簽證，她順利來到香港。在跑馬地的一個家庭開始了菲佣生涯。目前她在這裡已生活了五年。。Noime表示她很滿意現在的工作，在雇主家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和衛生間，香港干淨、先進、方便，也擴寬了她的眼界。
一名外傭在沙田的一家海外僱傭中心內等待工作機會。郭啟晨攝
一般來說，外佣的工作規律且刻板，獨立包攬雇主家庭每天生活起居的各種事務，從護理老人和孩子，到熟練掌握各種家務技能，一天下來幾乎沒有什麼休息時間。
印傭Lelsh。郭啟晨攝
來自印度尼西亞的Lelsh自2009年來到位於西環的現任雇主家中工作，至今已6年。Lelsh每天的生活從早上7點開始，因為家中成員的作息不一樣，Lelsh要分別為先生太太、孩子和奶奶做早飯；中午要把午飯送到分別在理發店和地產店工作的先生和太太的工作地方，其余的時間基本由買菜、洗衣、打掃房間衛生填滿。Lelsh通常會在晚上11上床睡覺，“太晚的話，第二天工作會沒精神”，她說。
因為熟悉街市內攤位的佈局，Lelsh通常在15分鐘內就可以買齊晚飯所需的菜。郭啟晨攝
Lelsh與主人一家相處融洽，在香港生活的時間越長，她也慢慢融入了當地的生活圈。買菜時她熟悉游走於各個攤位之間，嫻熟地選出中意的魚，並叮囑攤主剃掉魚肉中的刺，“太太不愛吃刺多的魚”，Lelsh說道。
Lelsh在魚攤前等待等待老闆給她選好的魚剔刺、切塊。郭啟晨攝
香港法律規定，雇佣女佣四年以上的家庭，雇主每年還需要為女佣多繳付一個月工資。因此時常出現有雇主不願多付工資，而在第四年辭退女佣的事件，但也有很多雇主和外佣相處融洽，建立了長達數十年的長期雇佣關系。像Lelsh這樣的佣工在雇主家中肩負起了所有家務，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條，雇主一家時刻都離不開她，“太太不讓我走”，Lelsh笑著說。
對於生活節奏忙碌的香港家庭來說，有外佣協助雇主處理日常家務，可以使主人全身心投入工作，省去家庭後顧之憂。曾與外佣相處過8年的崔女士對外佣評價甚高，她說：“只要我們交待過的事情，阿玲（外佣的名字）絕對不會忘記；規定的工作範疇，她們也會嚴格遵守，絕對不會像有些中國阿姨一樣，規定干的活，今天高興就干，明天不高興了就不干，她始終如一。”
崔女士認為，外佣最得人心的一點，在於她們懂得擺正自己的位置。大多數外佣工作兢兢業業，恪守職業規範，服從是她們的天職。因為大多受過高等教育，以菲佣來說，不乏有大學或大專學歷，因此素質相對較高，責任感很強，加上性格大多安靜、隨和、謙恭，喜怒皆能做到“含而不露”，深受雇主喜歡。
香港政府自七十年代起准許外傭來港工作後，外佣與香港社會一直經歷著磨合和共融。媒體時常有外佣“冷血”，與主人相處不好、騙雇主錢跑路的報道。對於這類新聞，崔女士這樣認為：“這是人心換人心的事情，阿玲與我們相處八年，彼此感情都很深厚。她回到印尼後，家中變故，我們還寄錢幫她解決困難。我兒子也很喜歡也很依賴她，一有什麼事，第一反應都是‘玲姐姐’，而不是我。
按照香港法律，外籍家庭佣工不能取得香港永久性居民身份。歸鄉似乎成為每個外佣最終的歸宿。而香港對於她們來說，既是短暫停留的驛站，也是改變生活的跳板。談到未來的生活工作打算時，Lelsh害羞地笑著說，我去年才結婚，想再多干兩年，掙夠了錢，回家開一個超市。從23歲到29歲，香港六年的生活，改變了Lelsh很多，可似乎也沒有改變什麼，眼前的Lelsh,還是一個有著淳樸眼神和真摯笑容的東南亞女孩。幾年之後，Lelsh將會和與她有著相似命運的家庭佣工一樣，攢夠新生活的資本，回到家鄉，落葉歸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