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D校園記者 | 畫布的反面:M+希克藏品中國當代藝術四十年

亞太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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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香港教育學院 - 趙元 王婧怡 **香港樹仁大學 - 陽昕昀

攝影 | 香港樹仁大學 - 陽昕昀香港浸會大學 - 方曉香港教育學院 - 王婧怡

於無聲處,瑞士人烏利·希克(Uli Sigg)開始收藏中國當代藝術藏品。作為成功的商人與外交官,希克在中國生活多年,歷經了當代藝術在中國的沒落。於是,他開始收藏並不被他人看好的中國當代藝術作品,建構了蘊藏著世界上最完整、富有知名度的中國當代藝術藏品的王國。

四年前,希克博士將1463件藏品捐贈給了“M+視覺文化博物館”,之後M+又購買47件,前後共有1510件估值13億港幣藏品獲得捐贈。希克希望藏品可以得到妥善的保存,並且更多的人可以欣賞到獨屬那個時代的藝術作品,體悟一段段關於“曾經”的故事。

2016年2月23日,“M+希克藏品:中國當代藝術四十年”展覽於香港西九龍文化區向香港市民開放。該展覽展示了79件涵蓋水墨、油畫、雕塑、攝影以及錄像等不同形式和媒介的藝術作品,用編年史的方式展現中國從1974年至2012年約四十年間,中國藝術家藝術風格及其作品中中國的巨大變化,向觀眾勾畫出一幅真實的仿佛能夠觸碰的中國當代藝術畫卷。

展廳

四十年的時間,藝術家們將如恆河沙數般的作品拼接成中國當代藝術,這些作品中,有人、有鬼、有獸……或許目前人們依舊捉摸不透,但它們的確存在,只是,在畫布的反面。

展覽通過編年史方式分為三個章節:

第一章節:1974至1989

文化大革命尾聲至1989年間,中國現代藝術一直走在實踐的道路上。這個時期,許多中國藝術家自發組織了一些有各自美學觀念追求的藝術團體,如“五名畫會”(1974—1979),“星星畫會”(1979—1982),“八五新潮”時期的“池社”、“北方藝術群體”和“廈門達達”等。

這一時期的作品大多呈現當時非主流的藝術文化挑戰主流文化

這一時期的作品大多呈現當時非主流的藝術文化挑戰主流文化,做著試圖從地下、個人走向公眾、公開的大膽嘗試。尤其1981年之後,中國藝術家受到美國波士頓博物館名畫原作展抽像風格影響,創作的作品開始更多的融入大膽元素。在這個時期的作品中看到有部分包含半裸或全裸人體,這在當時是一個“非主流”的大膽突破。此時的藝術家們不僅限於表達對“美”的追求,更想展現對歷史的思考探索。

“福綏境公寓”

“福綏境公寓”是“M+希克藏品”展覽展廳中的第一幅畫,畫中沒有人。

棕褐色的圍欄旁,畫家拿出早已經准備好的簡陋畫具,在陰影中悄悄畫下他眼中的炫彩世界。這幅風景畫篇幅不大,於1975年由“無名畫會”首場展覽,記錄了畫家張偉在北京市住所的窗外景色。朦朧的樹與潔白的樓在畫中透過古舊的圍欄隱約呈現,畫中仿佛一切具備,卻唯獨少了一份生氣。

為什麼要做一幅沒有生氣的畫呢?

那時,畫家的理念幷不被主流接受,他希望將自己的理念告訴別人,卻無人能聽、無人想聽。於是他截取一隅陰影,於無人之處,對著無人的樓房與慘淡的天空,發出屬於自己的吶喊。

“世界有陰影,但亮光在對比下顯得更強”。我們試著在陰影中前進,一步一步走進再也隱藏不住的時光。“福綏境公寓”畫中沒有人,也不能有人。而觀眾真正看到的,或許恰恰是無數孤獨、癲狂、痛苦亦或是崩潰的人,他們出現在公共空間的邊緣,於畫布的反面,存在。

第二章節:1990—1999

20世紀最後的十年,面臨新時代的到來,中國在變,中國當代藝術也在變。這時期的中國在經濟上繼續沿用80年代的政策,城市化與市場化步伐加快。而原來處於社會邊緣的藝術家,在新的社會潮流中卻在尋求變化,意圖找到新的自我定位。本次展覽的高級策展人皮力介紹說,這個時期的中國藝術家都似乎在探尋著一個問題——時間的觀念。他們用不同的藝術形式展示對於時間和時間中的中國的理解。

其中包含一幅方力鈞的油畫作品《無題》正是被選中作為此次“中國當代藝術四十年”海報的作品。如何在藝術作品中展示時間的形態,策展人皮力先生這樣解釋:“用記憶捕捉想像,用想像填補記憶”。

血緣

這一時期的畫作還有一個特點-----色彩明艷。大部分的色彩畫中,有一幅類似黑白畫的“另類”--------血緣(大家庭17號 1998年)。這是一幅以照片式灰白為主色調的畫,或者說它就是作畫者畫出的一張照片;畫裡的紅線褪了色,“照片”更加逼真。

畫中的人物是一家四口,這幅畫是家庭,也是血緣。1994年某天,畫家張曉剛偶然翻起過去的家庭照片,又恰逢女兒剛剛出世,三代人的生活就在這一瞬間交叉,照片與家庭就這樣出現在他的創作中。

揭開畫布,背面有著畫家的情。照片,是時過境遷的回首過往;家庭,是血濃於水的相互交織。畫中的絲絲紅線就是連接整個家庭的線,那是血緣。上一代的青春與我們的註定是不同的,對於父母,我們已經擁有太多。下一代的出現則改變了家庭結構,家庭已經不僅僅是個人與公眾的分界線,更是血緣的傳遞媒介。

每次聽到父母談及自己的那個年代,我都是一個游離在外的“陌生人”,不是我無情,只是事外之人永遠也無法與當事人感同身受。唯一與父母一樣的大概就是我也明晰歲月的流逝和家庭的傳承。因為新一代不斷出現,我們的現在也終會成為未來一代無法感同身受的過去,都是“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罷了。唯有家庭,唯有親情才是不斷的傳承。**

第三章節 2000—2012

剛剛跨入新世紀的中國就迎來了申奧的成功。這一章節正是反映了中國當代藝術自申奧成功到所謂“後奧運時代”的變化。隨著奧運而來的經濟繁榮加速了城市化進程,也促使日常生活被置入原先單純圍繞社會及政治意識形態而展開的藝術創作中。這個時期的藝術家開始反思自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以來新潮藝術與傳統價值的關系,想要重新定義中國傳統文化的角色。

《書法花園》

一件名為《書法花園》的立體作品就蘊含了藝術家三人團體陽江組對傳統藝術的反思。作品源自水墨畫中經常被描繪的桃花源形像,構圖畫面十分符合中國人對傳統小橋流水世外桃源的印像。古有王羲之練字墨汁染黑一池水,現有書法練字宣紙搭成的流水。那些沾滿墨汁的宣紙,不就是傳統文化的體現嗎?桃花由塑料絹花代替,石頭則是蠟制,藝術家們用廉價的材料勾畫出一幅桃花源是否是對傳統歷史的反思?傳統文化的地位在當地的地位還能收到原本的重視嗎?作品中似乎透露出藝術家隱隱的嗟嘆。

中國當代藝術走了38年,38年的塵與土、血與淚都被藝術家們掩藏在畫布中。孤獨、溫情與無奈,藝術家們創作用的不只是筆、是道具,還是情。這股情,在畫的反面,正如一位位藝術家,就站在中國當代藝術的反面,默默推動著她的成長。

(圖文編輯:李雅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