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日报记者 肖逸扬
“我们生活在一个像是嘉年华似的时代,无比光鲜,无比喧嚣。但这些背后隐藏了太多我们无法看到的东西。人们在嘉年华中,情绪是激动的,多巴胺是过剩的,大家没有办法停下来,没有办法去思考背后的人和故事。我恰恰想讲的是这些光鲜背后的故事。而且嘉年华字面有美好年华的意思。所以我觉得可以用这样的名字。”——导演文晏
《嘉年华》海报
去年11月24日《嘉年华》在中国内地上映。2017年11月25日,《嘉年华》女导演文晏获得金马奖最佳导演。
如同我们现在生活的城市一样,灯红酒绿的夜晚里上演着无数欢笑或伤心的故事。
电影发生在海边的景区,拍婚纱的情侣、来来往往的游客们、高大俯瞰着整个城市的梦露雕像,却没人能看到嘉年华似的风光后悄然隐藏的悲哀。
小文
故事主要围绕女孩小文和小米展开,小文作为受害者,小米则是事件的目击者。刘会长以金钱收买父母妄想压下丑闻,而律师则多次恳求小米勇敢拿出证据,捍卫正义所在。影片聚焦在未成年少女在成长过程中所面临的社会恶意和困境问题。
律师
前后口径不一致的医生
《嘉年华》有着非常电影化的叙事语言,大量贯穿影片的线索与细节,这让它整体的克制,通过微小的方面慢慢散发出了强大的力量。
1、玛丽莲·梦露的雕像
梦露的巨大雕像贯穿与整个电影之中,但从未出现完整的镜头,总是通过他人视角或是局部特写来展现。
她远不止是作为影片中一个景点的意义,它更是片中女性角色的一个象征缩影。
片子的最开始,妩媚掀起裙摆的梦露雕像,是崭新、干净的。观众能看到的只有她的脚与高高扬起的裙摆下的景色。在小米眼中,梦露性感而美好。所谓的“裙下风光”,正是时代对女性的一种物化、是男性的欲望投射。
巨大的梦露雕像
慢慢的,雕像开始被人遗忘,她的腿上已经贴满了广告。此时被健哥占便宜的小米、活在性侵阴影中的小文、甚至是说着“下辈子不做女人”的莉莉,她们都是这个阶段的梦露。后来,小文正被刘会长用金钱打发、小米无奈选择接客赚钱,而梦露也自然被工人无情地拆掉。
贴满广告、即将被拆除的雕像
影片结尾,货车拖着梦露的雕像再次出现,也许它的结局是被彻底焚毁,也许它能被重新修缮。也正如走投无路的小米思考过后选择离开,她一袭白裙,骑着电动车走在道路上,身后是她逃出的牢笼,前方,是未知而陌生的明天,也许充满希望、也许仍旧黑暗无边。
化妆准备接客的小米
选择逃跑的小米
2、刘会长形象
影片中充满了象征意义的细节,再比如刘会长。
监控视角中的刘会长
没有过多的着墨、没有完整的正面特写,这个施暴者的形象不同于《熔炉》里的校长让人深恶痛绝,他模糊又普通,只有监控镜头里记录着他的背影。
因此,刘会长更多的只是一个符号,代表着社会中的施暴者。电影极大程度上弱化了少女受到性侵的具体过程,导演的意图不在于用坏人的丑恶引导观众的愤怒,用更多的篇幅来着眼于现在时,在剧情上留白给予观众想象的余地。用冷静、克制的方式给观众娓娓道来,并抽丝剥茧般引导观众去思考。
喇叭游乐场:身处喇叭之中却无法发出真相的呐喊
3、“克制”的视角
导演文晏在映后提到自己是“旁观者”视角,这种视角所表现出的剧情与我们观念里的精彩、激烈背道而驰,镜头表现与形象塑造都非常客观冷静,也就是“克制”。
短短10分钟内讲完孩子的不幸遭遇,剩下时间则聚焦在人们的态度与行动上。不用受害者的含泪控诉、没有施暴者的洋洋自得、也缺乏悲惨残酷的镜头画面,但恰恰又是这种理性与克制,让观众真正深思的同时,更能够剖析整个社会的真实所在,从而感到发自内心的痛心疾首。
由于题材的相似,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熔炉》《素媛》或者是《可爱的骨头》。
《熔炉》
《素媛》
《可爱的骨头》
同样是讲性侵,《熔炉》情节设置流畅、人物台词精彩,裹挟着磅礴之势,在渲染情绪方面是一把好手。《可爱的骨头》则让人过目不忘,以魔幻的情节讲述性侵这一灰暗的故事,给人新奇的视觉感受。
与它们相比,《嘉年华》太平淡了。
导演并没有站在一个引导者的位置,她讲完故事就走,剩下的,便留给观众自己思考。
《嘉年华》剧照
而这种克制,便愈发显出点残酷的真实来。
因为平淡的处理正是社会的常态。
如果说《熔炉》教社会反抗:“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如果说《素媛》更注重如何修复心灵:“没有过不去的事,只有过去的故事。”
那《嘉年华》则是在寻找世界为何沉默。
它的价值在于,为大家提供一个讨论问题的起点,而不仅仅是一次情绪宣泄。叫嘉年华的地方,有大片的新式建筑、巨型的梦露雕像、络绎不绝的客人们。
这里充满城市的繁华和喧嚣,这里没有烦恼,是人间天堂。
(来源:亚太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