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印度的第二波疫情来势汹汹:社交媒体上,充斥着为新冠死者举行葬礼的视频;民众纷纷在线上求助,要求提供病床、药物、氧气;医院走廊里,传来新冠肺炎病亡者亲属的哭泣声;救护车排着队,运送呼吸困难的病人……
4月初,印度单日确诊病例数突破10万大关,4月15日再度突破20万例,4月17日单日新增确诊病例则高达26万,再次刷新该国自疫情暴发以来的单日最高增幅纪录。
在新冠病例激增的同时,不少愤怒的印度民众还把总理莫迪“骂”上了“热搜”——近两日,“莫迪辞职”(#ResignModi)这一话题长期高居印度互联网热搜榜第一名,网友发布了超7.6万与该话题相关的推文。
“尊敬的总理先生,去年3月您向我们保证,在接下来的21天内,新冠疫情将会结束。而这是2021年4月的图片,眼下(疫情)已经持续一年多了。这张照片也表明您无法为这个国家服务。”一位名叫Sujit Bose的印度官员4月19日在“莫迪辞职”的主题下发表了该推文。
一名印度官员4月19日发布的推文
实际上,在今年3月中旬之前,印度的疫情一度显露出缓和的迹象。印度卫生部长哈什·瓦尔德汗3月7日曾宣布印度已进入新冠疫情的“最终阶段”,瓦尔德汗还自夸称,在总理莫迪的领导下,印度已经成为“世界药房”,向62个国家提供了5510万剂新冠疫苗。
然而,如今的印度不但国内疫情没有好转,反而急剧恶化,其累计新冠感染病例已仅次于美国。与此同时,曾经的“世界药房”也陷入疫苗短缺危机,印度多地不得不再度实施封锁措施。
为何印度近期疫情形势急剧恶化?莫迪政府到底做错了什么,引得印度民众愤怨声载道,要求其辞职?
忙于选举集会与宗教活动的莫迪
近期,印度接连举行地方选举、宗教集会等大规模聚集活动,这无形中为第二波疫情的蔓延推波助澜。
印度政府2月底宣布在五个邦进行选举,从3月27日开始,选举将持续一整个月。英国广播公司(BBC)评论称,尽管选举活动已经全面开始,却并没有配套执行的安全措施以及保持社交距离的规定。
“我看到了人山人海,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集会。”4月16日,未戴口罩的莫迪出现在了大型选举集会上,为他所领导的印度人民党在西孟加拉邦的邦议会选举中造势。而反对党国大党考虑到疫情影响,取消了在西孟加拉邦的竞选集会。
印度前内阁部长亚什旺特·辛哈17日发表推文称:“总理在选举集会上看到一大群人时表现出来的喜悦,只可能来自一个完全不敏感的人。我对于他的发言表示遗憾。”
据印度亚洲国际新闻社报道,在16日的选举集会中,有3名新冠感染者前往投票点投票。
在国内疫情肆虐之时,莫迪带头参与政治活动,招致多名选举关键邦的领导人的指责。据彭博社报道,马哈拉施特拉邦首席部长乌达夫·萨克雷16日表示,他试图给莫迪打电话,告知后者该邦面临医用供氧和药物短缺的问题,但萨克雷却被告知莫迪正忙于发表集会演讲。
面对多位政府官员的质疑与职责,莫迪仍表现得自信满满。16日晚些时候,莫迪在与卫生官员举行的线上会议上表示,“印度去年战胜了疫情,我相信印度(今年)也可再次做到。”
除去不顾疫情风险坚持开展竞选机会,莫迪还因“放任”举办印度教集会“大壶节”(Kumbh Mela)而备受争议。
“大壶节”被认为是全球最大规模的宗教庆典之一。印度媒体预计称,这场庆典将吸引多达1亿至1.5亿印度教信徒前往恒河沿岸城市赫尔德瓦尔。
由于人数众多且防疫措施薄弱,印度公共卫生专家认为,这场庆典很可能演变为一场“超级传播事件”。果不其然,在4月10日至14日的5天内,医务人员对印度参加“大壶节”庆祝活动的236751人进行了核酸检测,有1701例结果呈阳性,证实了人们对这一宗教庆典可能加剧病毒蔓延的担忧。
尽管如此,考虑到宗教在印度的影响力,莫迪政府始终拒绝取消这一集会活动。印度官员向印度新德里电视台(NDTV)透露,今年的“大壶节”的活动时间不会缩短,将持续至4月30日。
“大壶节”组委会一名负责人对法新社“自豪地”表示:“信仰才是印度人最重要的东西,信仰把他们带到了这里,他们相信母亲河可拯救他们于疫情水火之中。”
“正在发生的事情超乎现实。”印度金达尔大学社会学教授希夫·维斯瓦纳坦认为,莫迪政府似乎完全忽略了可能袭击印度的第二波疫情。
变异病毒来袭,世界药厂却“缺苗”
值得注意的是,第二波疫情蔓延之时,莫迪还面临着变异病毒来袭与国内新冠疫苗供应短缺的双重压力,这无疑增加了印度政府抗疫的难度。
尽管印度拥有世界最大的疫苗生产商印度血清研究所,但面对新一波疫情,印度疫苗供应仍然吃紧。印度血清研究所表示,由于没有足够的资金扩大产能,它无法在6月之前增加供应。
实际上,在第二轮疫情暴发之前,印度血清研究所曾是世卫组织“全球新冠疫苗获取机制”(COVAX)计划的最大供应商。截至3月底,印度已向世界各国出口超6000万剂疫苗。然而,路透社3月24日消息称,由于印度国内疫情形势恶化,其已暂时叫停阿斯利康疫苗的出口,以优先满足本国接种需求。
“倘若你(指代莫迪)想帮助世界上的其他人,我们不会反对,但你首先要保证马哈拉施特拉邦、北方邦、西孟加拉邦和印度其他邦的疫苗供应。然而,你没有这样做,你只关心你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如何。”西孟加拉邦首席部长马马塔·班纳吉(Mamata Banerjee)在4月18日的演讲中指责莫迪政府抗疫不力。
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统计数据显示,截至目前,印度只有1430万人(仅约为印度人口的1%)接种了疫苗,这一比例远低于美国、英国等同样在产生疫苗的欧美国家。
当地时间2021年4月8日,印度新德里,医护人员准备为民众进行新冠病毒检测。澎湃影像 图
雪上加霜的是,印度国内尚有多种变异新冠病毒正在传播。除了在英国、巴西、南非等国发现的变异病毒已被输入印度,研究人员还从马哈拉施特拉邦采集的样本中发现一种新的变异病毒,它携带E484Q和L452R突变,可能导致免疫失效和传染性增强。
全印医学科学研究所主任古雷利亚表示,最近新德里疫情快速蔓延可能与变异病毒传播有关,“一些变异病毒传染性已增强。上一波疫情峰值时,一名患者可能传染30%至40%的密切接触者,而这波疫情的监测数据显示,一名患者可能传染80%至90%的密接者。”
彭博社4月19日报道称,印度一名科学家2020年年底首次发现了上述“双重变异”病毒,并向世卫组织报告此事。然而,直到今年3月底,印度政府才首次向外界承认了该病毒的存在,但此后仍一直对其影响轻描淡写。
《柳叶刀》新冠疫情委员会发表报告称,假使印度政府未能追踪新冠病毒的传播轨迹,到6月第一周,印度单日的新冠病亡人数可能超过2300人。
“还要经历多少次死亡,他(指代莫迪)才会意识到已经有太多人死去了?”印度前驻华大使、前外交秘书尼鲁帕玛·拉奥琪(Nirupama Menon Rao)在4月18日的推文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