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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济的影响来说，今年的情况肯定比上世纪90年代泡沫经济破灭更糟。”1991年就从上海到日本读书，1997年在日本工作至今的新安商事株式会社副社长陈庆安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新冠肺炎疫情在2020年的头几个月里席卷全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格奥尔基耶娃4月9日称，新冠肺炎情将引发19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衰退。五天后，IMF公布《2020年世界经济展望》预测今年全球经济总量将萎缩3%。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日本民众和企业家，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受疫情重创的旅游业
陈庆安现年64岁，他的夫人洋子在上海外国语大学日语专业毕业后，于1990年到东京大学继续深造，攻读比较文学专业，一直读到博士毕业。为与太太互相照应，陈庆安以“伴读”身份于第二年来到日本，一边学习一边打工。
30年前漂洋过海的夫妻俩没有想到刚到日本不久就见证了历史。由于泡沫经济破灭，从1991年开始，房价大跌，日本进入了漫长的30年经济寒冬。30年后，陈庆安又亲历了新冠疫情对日本经济的重创。
安倍晋三自2012年二度担任日本首相之后，秉持经济优先的原则，将政策的着力点集中于提振经济，高调推出“安倍经济学”。
2008年就在日本自己开公司的陈庆安能清楚地感受到日本因此而产生的变化。陈庆安表示，虽然日本政府对企业的影响力有限，但是大的政策对整个国家还是有影响的。安倍主打的经济牌，讲了很多有关经济的目标，不管他做得怎么样，至少大家是在朝这个方向走。
“举个例子，安倍很强调用旅游来振兴经济。以前外国人来日本很麻烦，办签证还要担保。现在中国人来日本，网上就可以办理签证。所以现在日本的旅游人口增长很快。这就是变化。”然而，新冠疫情发生后，访日外国游客锐减。
据日本国土交通省数据，2019年外国访日游客数量连续七年创出高点，达3188万人。本来日本预计2020年外国游客数量目标是4000万人，但据日本放送协会（NHK）4月16日报道，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访日外国游客2月份锐减58%，3月锐减93%，成为近31年间（自198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1-3月，外国游客的消费额预估6727亿日元（约合人民币441亿元），比去年同期减少了41.6%，这一数据仅次于日本3.11大地震时。
随着疫情在全球的进一步蔓延，被安倍政府视为重振经济“触发器”的东京奥运会也在上月宣布延期一年举行。日本商界原本的满腔期待也随之化为泡影。
配合政府的同时不放弃运营
除此之外，一些中小企业也因疫情受到了较大的影响。随着疫情在日本逐渐严峻，4月7日，安倍对包括东京在内的7个都府县发布紧急状态宣言。16日，安倍再次将紧急状态扩大至日本全国所有47个都道府县，时间持续至5月6日，并提出希望这期间全体国民配合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将全国人际接触减少七至八成。
“紧急状态一出，一些中小型公司完不成订单，也就拿不到钱。”陈庆安告诉澎湃新闻，在巨大的经济压力下，这些企业只能想尽办法，在配合政府的同时也不放弃运营。
陈安庆举例道，“比如说一个公司有30个人，他们就让公司里年纪大、容易受到感染的人在家休息，或者减少他们上班的时间。”除此之外，一些公司还将“一班制”或者“两班制”的制度改成“三班制”，希望以此减少人与人的接触，来响应政府的号召。
陈庆安自己的公司加上自己有6个职员，其中4个人周一三五到岗上班，还有两个人因为孩子比较小需要照顾，所以仅星期五到公司上班，其余时间在家上班。“其中一个女同事的孩子需要上托儿所，现在托儿所关门了，她就在家里跟丈夫轮流带孩子，她在家办公的4天，丈夫去公司上班，等她周五去办公室的时候，丈夫就在家带孩子。”
“在家办公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公司的客户主要在（中国）国内，平时用邮件和微信沟通，大家都能理解，有什么问题，对方会尽量帮助，尽量弥补不能到岗上班的难处。”陈庆安说。
由于公司主要经营的是对中国出口的业务，客户是中国民营的合作伙伴，现在中国成为疫情之后最快重启经济的国家，陈庆安和客户的业务往来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除了一些投资项目需要重新评估，速度放缓，还有一些新的项目也在有序推进。
“这场疫情对我们来说，肯定有影响，但到底影响了10%还是20%，我们还来不及判断，因为疫情还没有过去。”陈安庆说。
政府能力有限，自己管好自己
真正让陈庆安担心的是日本的一些服务型行业。因为在日本开饭店的中国人很多，现在没有人出门，饭店也就没有客人。
日本共同社20日报道，据提供餐饮店预约服务的TableCheck公司估算，4月单个店铺的顾客来店次数预计较上年同期减少89.2%。报道称，疫情对餐饮经营造成的巨大打击再次凸显。
“他们也很会想办法，就学着国内那样做外卖，因为每一家都有一些固定的老客户，就会照顾他们生意。”陈庆安说，这一部分收入再加上政府的一些补贴，饭店至少还没有倒闭，大家都在咬着牙渡过这一难关。
为缓解新冠疫情对经济造成的冲击，日本内阁会议4月7日通过历史最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向营业额大幅下降的中小企业提供最高200万日元的补贴；向收入大幅减少的个体经营者发放最高100万日元的补贴；对符合条件的家庭发放“生活援助补贴”。
这一计划连日来因为备受争议，最终在4月17日，安倍晋三重新发布新的紧急经济对策，将补贴发放对象从收入减少的日本家庭更改为全体国民，补贴金额从每户3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9731元）改为每人1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6577元），108万亿日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规模扩大至117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7.68万亿元）。
但政府的补贴由于程序繁杂尚未真正到达企业和个人的手上，只是一张充饥的“饼”，至于补贴金额能否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也仍是未知数。
“日本人挺喜欢讲‘没办法’这句话，他们知道政府也就这些能力。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能让这个社会自己去运行。”陈庆安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日本民众在政府“非强制性”的紧急状态令下，也尽量约束自己，因为保护不好自己，也就会影响他人，这在日本的文化中是绝不提倡的。把自己管好了，实际上就是对自己、对家庭、对社会最大的贡献。
（应受访者要求，陈安庆、洋子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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