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新闻的衰落意味着什么？

不久前，扬斯敦的《辩护者报》（The Vindicator）会派人来报道周围三县区的每次市政会议及校务委员会会议。《辩护者报》前总经理马克·布朗说，“人们知道我们要来报道，他们表现得很得体。”换句话说，记者在场有助于使地方官员保持诚实。

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属于《辩护者报》的时光也是如此。它的名字和订阅者名单被卖给了附近的一份报纸，该报纸现在有扬斯敦地区版。2019年8月31日，这份服务了该地区150年的家族报纸发布了终刊号。

《消失的报纸》

《辩护者报》是《华盛顿邮报》的媒体专栏记者玛格丽特·沙利文（Margaret Sullivan）在《消失的报纸：地方新闻业与美国民主危机》（ Ghosting the News: Local Journalism and the Crisis of American Democracy ）中记述的地方媒体衰落现象的受害者之一。正如标题所说的那样，地方新闻的衰落动摇了新闻工作的基础，市、县和州政府官员都难辞其咎。

玛格丽特·沙利文认为，这一切带来的损失不仅仅在于问责制度的缺失。地方新闻的衰落意味着美国人更加两极分化，且与他们的社区更加脱节。他们对竞选公职变得更加不感兴趣。她引用的一项研究显示，由于缺乏监管，政府的支出和借贷成本增加，纳税人的支出变多了。

沙利文在全国各地进行了采访，读者告诉她，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发现，地方新闻正变得党派色彩越来越鲜明，且日益肤浅。但是他们忽略了一项重要的因果关系：地方新闻的质量下滑正是由于行业的财务基础受到了侵蚀。去年进行的两项调查——一项来自皮尤研究中心，一项来自奈特基金会与盖洛普——表明，大多数人认为地方新闻媒体的财务状况良好。

人们对地方新闻面临的威胁缺乏了解，是玛格丽特·沙利文的书提到的主要问题。她发出了警告。她不是第一个研究这一危机的人，但是她的作品成功地实现了以简洁的方式传达紧急信息的目标。该书是哥伦比亚大学为“好奇而忙碌”的读者委托撰写并出版的中短篇丛书的一部分。

沙利文非常有资格讲述这个故事。在2016年加入《华盛顿邮报》之前，她是《纽约时报》的公共编辑，但是她撰写这本书的权威性主要来自她在其家乡的报纸《布法罗新闻》的经历。在《布法罗新闻》的13年里，她是那里的王牌编辑。她的第一手资料以及她对曾经供职过的报纸的回忆，也使得整个故事更具个人色彩。如今的《布法罗新闻》比起她当年供职的《布法罗新闻》在规模上已经小了许多。

在调查全美乃至美国以外地区的损失时，沙利文发现地方的新闻编辑室已经空壳化，它们往往被对冲基金或远在天边的集团收购，与当地受众没有任何联系。她发现一些“新闻沙漠”的存在——没有任何报道是关于这些地方的。剩下的那些报纸也面临着广告量的急剧下降，这些广告已经迁移到谷歌和脸书。在她撰写本书时，情况恶化得更加厉害，新冠病毒大流行进一步削减了新闻机构所依赖的广告基础。

沙利文还记录了人们的应对方式。阿肯色州的一家出版商正在向读者提供iPad，以向他们推销数字新闻；得克萨斯州的一家出版商与潮流逆行，将印刷量增加了一倍；一位密歇根州女性创建了一个市民记者“大队”，为非营利性新闻网站报道当地新闻；调查网站ProPublica已派遣了一名记者到扬斯敦地区，作为其地方报道网络的一部分；McClatchy Co.在Google提供的初创公司援助下，在扬斯敦开设了一个名为Mahoning Matters的新闻网站，作为探索新商业模式项目的一环。

非营利性新闻机构在得克萨斯州、明尼苏达州以及其他地方的工作展现出了光明的前途，这给她带来了希望。一些人主张向从新闻中获利的社交媒体平台寻求帮助，让它们付费。政府援助被认为可能带来政治干预，但这个选项如今也被摆上桌面。许多团体正在努力解决该问题，包括我供职的非营利组织——美国新闻学会。提出的解决方案似乎与正在研究该问题的人员一样多，解决方案可能取决于各个不同的地区。在明尼阿波利斯管用的方案未必适用于迈阿密。

沙利文不主张采用某种特定的方法。她说，她对有助于地方新闻正常运作的“一切合理方案”感兴趣。尽管某些地方充满了希望，但她最后也承认，对自己所看到的某些情况感到“非常悲伤”。

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们中的一些人在地方报纸的鼎盛时期里成为记者，他们拥有我们心目中世界上最好的工作。薪水虽然不高，但是报道市政府与当地开发商达成交易，或是报道工厂正在将有毒废物倾倒入河中，都是令人产生满足感的工作。

原先的模式管用是因为它是像一道自助餐——新闻、观点、讣告，体育、漫画、填字游戏与分类广告、零售广告（带有优惠券）并存，人们为了这些东西纷纷订阅。当报纸被送上门时，首先映入人们眼帘的就是当天的头条新闻——它或许是诸如《辩护者报》 报道过的市政会议的过程中产生的故事。

当权者也看到了这篇报道，因为它被印在头版上。即使这个故事没有出现在头版上，至少他们知道，有人在看着——正如《辩护者报》前总经理马克·布朗所说的那样。

本文作者Susan Benkelman是美国新闻学会（American Press Institute）问责新闻（accountability journalism）主任。

（翻译：王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