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納粹後代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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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社柏林4月16日電隨筆:納粹後代的反思

新華社記者班瑋

本週剛出版的德國《明鏡》週刊推出長篇封面文章,詳細描述了這家新聞週刊的一名記者從最初逃避、到最終勇於直面父母納粹罪行的艱難心路歷程。

《明鏡》記者科特·施尼本在文章中說,他躊躇了多年才決定認真探究自己多年來一直回避的一個問題——已過世的父母在納粹時期究竟幹了什么?

在檔案館,施尼本找出足足5紙箱有關他父親受審記錄以及他父母的通信。這讓他看到了痛苦的事實:父母都是納粹政權的忠實追隨者。父親作為納粹國防軍士兵曾在前線打了5年仗,在第三帝國的最後歲月還參加了迫害逃兵和厭戰者的所謂“狼人計劃”特別行動隊,並參與殺害了一名有反納粹思想的本地農民。母親同受納粹思想侵蝕,不但在父親入獄後與他結婚,還在父親受審期間寫信為他出謀劃策。

施尼本說,這些檔案材料讓他看到了納粹德國時期,一些普通德國的“非人性和狂熱”的一面。

為什么這些普通人會成為納粹擁躉?施尼本從父母身上找到了部分答案——“這一政權當時為他們提供了工作崗位、特權和生活支點”。

施尼本還在文章中就德國戰後納粹餘毒依然流傳的原因闡述了自己的看法:德國戰後對納粹的清算並不徹底。

雖然與納粹政權有染的德國司法人員戰後初期曾被清理,但後來仍有約80%的人又重新回到工作崗位,這也就造成一些納粹分子沒有受到嚴厲處罰,如施尼本的父親僅被判刑兩年零九個月即被釋放。

此外,納粹德國被推翻後,一些像施尼本父親那樣死抱極端民族主義思想的失落者卻依然還能尋覓到戰友團等極右小圈子“抱團取暖”。他們甚至經常帶孩子參加有關聚會。這讓施尼本不禁自問:這樣的父親戰後如何引導孩子分清善惡?我的身上到底有多少他的影子?

無獨有偶。德國副總理兼經濟和能源部長加布裏爾去年也坦承,自己有一個納粹父親的苦澀家事,成為眾多德國家庭祖輩與子孫歷史認知與情感糾葛的又一個縮影。一段時間來,一些問責自己祖輩的紀實文學作品和影視節目也引起德國社會的熱議。

如今,越來越多的德國人已不滿足於德國戰後承擔集體罪責並重復批判希特勒等納粹惡魔,轉而通過探究個人祖輩的往事和心路歷程來尋找歷史與自身的契合點。除了官方的公開懺悔,個人的靈魂反思也在不斷深入。這激發了人們直面歷史和自我反省的勇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