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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伊始，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肺炎疫情，改变了许多中国人的春节：在这个讲究团圆的节日，因为防控措施，有些家庭只能分隔两地。
武汉成为疫情旋涡的中心。截至2020年2月2日24时，湖北省累计报告肺炎病例11177例，武汉为5142例，占据了湖北省累计确诊病例数量的将近一半。
姚琳是留在武汉的人之一，她的老公方阳是浙江温州人。截至2月2日24时，浙江省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病例724例，确诊病例中温州市291例。
温州市决定自2月1日24时起至2月8日24时，在该市范围实行村(居)民出行管控措施。严格控制村(居)民出行，每户家庭每两天可指派1名家庭成员出门采购生活物资。
因为许久没回过温州老家，一家人本计划今年带着孩子回家过年，早早订好车票。谁也没料到疫情会如此严重，提前回温州探望父母的老公被迅速隔离，她也因为“封城”留在了武汉。
突然暴发的疫情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许多许多东西。
以下分别为方阳、姚琳的自述。
丈夫方阳：一回老家就被隔离的“武汉返乡人员”
我回温州老家的时候，当时武汉还没封城，事态也没有严重到现在的地步。很早之前就想很久没见爸妈了，今年春节回家过年。
孩子太小，当时还有点腹泻，我和老婆商量后，决定他们先不要跟我一起回来。结果我到家后第二天，新闻上就报道武汉因为疫情严重需要封城。就这样，一家人分隔两地了。
老婆告诉我，不要到处乱跑。我就自觉在家隔离。温州这边防控措施很到位，从上到下都很重视，23号当天有社区的工作人员和社区医生上门，要求我尽量不要出门，按时给我量体温。
浙江治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定点医院。 张煜欢 摄
我想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每天就在家里楼上待着，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不下楼。父母也跟我一样，除非买菜绝不出去，顶多偶尔在门口透透气。
可能是疫情太让人害怕吧，总感觉我家被孤立了：父母出门倒个垃圾，别人看到都赶紧进屋紧闭门窗。四周像是装了很多人肉摄像头，我家稍微有个动静，就会被举报。
有一次家里前后门打开想通通风，有人给社区工作人员打电话，说说某某村谁的爸爸又要在外面晃悠了。但我们真的不是想出去乱跑，只是觉得电视上说要保证空气流通而已。
我能理解大家的想法和做法，但怎么说呢，有时心里不是滋味。老想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我宁可呆在武汉，这样谁也不要嫌弃谁，也不会连累父母听些闲言碎语了。
昨晚社区给我打电话，说有统一规定，所有从湖北回来的人都要去定点酒店隔离，我父母也得去。我担心会被交叉感染，而且自己体温一直正常，本想拒绝。但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收拾衣服出发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一家上了车。最后跟另外一户一家三口一块来到隔离点。按要求，工作人员让所有人在酒店门口集合做体温登记。
方阳被安置在定点酒店隔离后的伙食。受访者供图
期间又陆续开来两三辆车，大概下来十来个人，大家大包小包的围在门口。量体温用的是温度计，相对耗时。结果跟我同车的母子一量体温，数据一个是37.3，一个是37.5。
幸运的是，那个男孩是从宜昌回来的，他父母也一直强调说在家里量的体温是36.8度，可能因为衣服太厚加上情绪紧张导致体温升高，要求晚一点再量一次。有一位大哥腋下体温是37.8度，工作人员要求他立即去医院做检查。
我们一家人体温正常，拿了房卡上楼，一人一间屋子进行隔离。每个人只能在房间窝着，到饭点有人送吃的和量体温，垃圾收拾好放在门外，有人统一收走。
温州有很多人在武汉读书、工作，就像我一样。这两个地方都是我的家。我不停地刷着有关疫情的新闻，看得太揪心。
每天，我都在盼着疫情早点过去，一家人能够团聚。
妻子姚琳：从最初慌乱到慢慢镇定 恐惧正在退散
我们一家三口确实老早就计划好今年要回温州。车票提前订好，但20号时我和小孩同时发烧、腹泻，就叫我老公自己先回去，我们随后再走。
姚琳买回家的蔬菜。受访者供图
听到这次新型肺炎的主要症状是发烧，还可以人传人，我立即慌了：我们一家人在1月17日乘火车到过武昌站，中间还在汉口站停留了很久，还坐了地铁，第二天又跟许多人聚会吃饭。
我迅速采购一批口罩，然后自觉把自己隔离在房间里，每天自测体温好几次，压根不需要号召。不能出门，唯一的寄托是刷手机，迫切地想知道有关肺炎的最新消息。
爷爷奶奶一直在医院住院，我父亲隔三差五就得去给他们送东西，从医院回来后，也得严格的自我清洗消毒。幸运的是，我们一家人目前都很平安。
有时候最可怕的就是自己吓自己，尤其是在面对未知疾病与死亡的时候，你不知道它哪天会来。武汉“封城”后，我们一家三口暂时分隔两地，我会定期让孩子和我老公视频，远远地给在温州的爷爷奶奶拜年，这个春节，也许注定难忘吧。
老公一回家估计就被邻居举报了，社区和村里迅速上门，仔细盘问行程，定时量体温，每天都有三拨人去慰问他，要求他自我隔离，千万不能出门。
偶尔的分离让大家更懂得珍惜，原本我和老公相处模式是“互怼”，这段时间对话反而温馨了许多。我会跟他分享每天的生活——超市菜价很稳，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得很快，许多人都在帮助武汉。
资料图：1月29日晚，武汉市区各大楼宇亮出“武汉加油”字幕，为武汉战胜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加油鼓劲。中新社记者 张畅 摄
我和身边的朋友、亲人都有同感：经历最初的慌乱后，大家都在慢慢镇定，能够理智分析问题。当笼罩着疫情的迷雾被拨开，恐惧就会慢慢退却。
国家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应对措施，算是给老百姓吃了定心丸吧。现在我和留在武汉的所有人都一样，相信我们最后能够打赢这一仗。
有一天早晨起床，窗外有点起雾，灰蒙蒙的。最近有一首《武汉伢》挺火，“我的城市生了病，但我依然爱它”，病魔终究会被战胜，就好像雾会散，晴天终究会到来。
等武汉好了，欢迎来这里看樱花，吃热干面。我们都等着那一天。
(方阳、姚琳为化名)
作者：上官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