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再见,妈妈》:我们仍然渴望温情

澎湃新闻

text

在网文圈,一股“虐文”风潮曾经大行其道,相爱的男女要在一起,非得经受九九八十一难,其中身体摧残、心灵折磨皆有,历经考验引读者挥洒无数眼泪后,最终的结局可能还是bad ending,例如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的骨灰盒,或者在坟头祭扫,成就网文史上一座座不可逾越的虐之巅峰。类似的情节,在韩剧里反复颠簸没有百遍也有八十。“车祸,失忆,绝症,早年韩剧三宝;穿越,神鬼,回魂,后来韩剧大招”。虐心情节在早年的韩剧中,是编剧用来催泪圈粉的惯用手段,但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这两年,“虐”受到观众喜爱的趋势明显降温,取而代之的是各类轻松诙谐的情节。例如前一阵引爆荧幕的《爱的迫降》,漂亮姐姐孙艺珍和玄彬甜甜蜜蜜地谈着恋爱,两张标致的面孔你侬我侬,南财阀和北高干,刺激,浪漫,轻虐,高甜,有一定的合理性,又不用太戳心。

作为女神金泰熙二胎复出后的首部电视剧,《你好,再见,妈妈》一反潮流地走了“虐心剧”的路线。首播前,曾被视为《爱的迫降》的接班者,但就播出前两集的反响看,追剧的人并不多,虽然在豆瓣上达到8.6分的高分,但依然在小众圈子里打转,没能成为话题作品。

如果你已经因为意外离开人世,却阴差阳错地拥有一个机会可以重返人间,代价是破坏丈夫和孩子刚建立起来的新家庭,你会如何选择?剧情以这样的悬念为开头展开,讲述了因车祸去世的女主角车瑜理为了变成人类,在49天里的真实转世计划。看完播出的两集后,很快就能明白,这部剧之所以不火,是因为剧情磕起来实在难以上头。

男女主的婚礼现场

第一集宛如韩国版《本杰明·巴顿奇事》,将女主和男主之间一见钟情、相恋、结婚到女主出车祸死亡的全过程一一展现,被称为“将十集的内容浓缩到了一集”,由于进展太快,很难让观众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产生强烈的代入感,更多是被动的说服。

因此,当编剧打出感情牌,将男主对女主的爱情作为支点展开情节时,就显得风雨飘摇,几乎没人关心女主和女二之间的纠葛。不像最近热播的《梨泰院》中,每个重要角色的性格都饱满而有张力,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一触即发,每当女主角和女二号展开“火并”,弹幕就一片沸腾,观众为了心中所爱纷纷站队,也因此触发了舆论热议。

女主离开人世后,男主组成了再婚家庭。

相比之下,《你好,再见,妈妈》的剧本更偏文学和电影化,不同于一贯善于制造冲突、高潮、收割情绪的电视剧,它更有探索人性深度的野心。例如勾勒女主去世后来到阴间的人情冷暖;强势的鬼神领导,姿态各异的各路鬼神;死亡原因也分高低贵贱,因自杀身亡的体育明星被阴间众人排挤,只能和同样自杀死亡的女学生做朋友。

又例如,没有单薄地呈现男主角的悲伤:他会在女儿生日当天故意加班,只因为女儿的生日,恰好就是前妻的忌日;平常嬉皮笑脸地糊弄上司,说自己有手抖症不能动手术,故意表现自己是偷懒装病的,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他宁愿同事都以为他不务正业,也不想面对自己始终走不出前妻过世的阴影的事实......

可惜的是,这样的探索浅尝辄止。“阴间”作为整部剧的重要世界观之一,没有进行完整的构建,反复出场的几个人物令人腻味;而尘世间对再婚的丈夫、后妈,中年痛失爱女的父母刻画,停留在了表面,人物都善良得有些脸谱化,没能击中人性中那些微妙而不可言说的细节。

女主变成鬼魂后,仍然舍不得小孩。

好在《你好,再见,妈妈》优点同样突出,对感情的呈现十分细腻,宛如流水和绸缎,悄无声息间溢于指尖。由于自己死后无时无刻不守护在女儿身边,导致女儿突然能看见鬼魂,车瑜理决定离开她身边,甚至为了女儿的安危无论投胎或下地狱她都愿意,流着泪说出:“我本来只打算等她会走路就离开的,接着,是学会讲话、学会奔跑、学会吃饭,我也知道我该走了,但就是想再多看一下子、再多看一点点……”真挚、朴素的台词,击中了观众的心。

“孩子”对母亲来说,本就是脆弱的话题,经不得一点触碰。现代女性虽然拥有了更多选择的权利,却也承担了更多的责任,作为母亲不仅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陪伴孩子的成长,同时也要拥有独立的经济能力,还要拥有一笔充足的存款来抵御不可预知的未来。母亲与丈夫、与孩子的关系,绝非撕心裂肺的“我爱你”三个字可以概括,《你好,再见,妈妈》在温情之余,缺乏了对现实困境的映照。

当我们欣赏童颜不老的金泰熙在雪花中起舞,起死回生后将女儿拥抱在怀中时,除了泪流满面,未免会有些怅然:电视剧里的生活似乎也太容易了,夫妻不会为了房子上写谁的名字吵架,孩子也不用面对辅导班和升学考;主角长得又美又是职场强人,不会因为带娃累到心力憔悴、互相争吵。

在诗意和煽情中,一切宛如镀上梦幻的玫瑰嫣红——只是这样的梦幻终究显得有些空洞。真实自有万钧之力,在渴望温情之余,我们也需要烟火气和生命力。

(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