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作家米歇尔·法柏:《皮囊之下》让很多读者变成了素食主义者

亚太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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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我从澳大利亚的一座大都市移民到了苏格兰高地上一个破败的农场,从繁华而多元的世界落入了与世隔绝的宁静之中,文化冲击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星球。英国社会的许多方面都让我感到压抑,虽然这份压抑没什么必要,但我还是很压抑。我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日益加深,身体也变得很不舒服。我在一所护理中心工作,但我得从农场骑15英里的自行车通勤,遇上恶劣天气我不敢骑车的时候,就搭乘出租车上下班,本就微薄的工资几乎花了个精光。最后,妻子建议我专心写作。

我一直想着要写一部小说,讲述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绑架了一只小猴子,把它的毛剃掉,花钱给它做手术变成人,然后把它作为他们的孩子领入社会。我希望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故事,向人们讲述差异,讲述我们的文化在多大程度上愿意接纳甚至容忍差异。但我越是琢磨,就越是明白,这部小说将会成为一部讽刺小说,但我不想写讽刺小说。我想写一本震撼人心的书,一本让人永远无法忘怀的书。

2013年同名改编电影《皮囊之下》里的斯嘉丽·约翰逊 图片来源:Allstar/FILM4/Sportsphoto Ltd./Allstar

我在高地上的居所有一种奇迹般的美丽。我会伴着成群的牛羊、沿着史前的海岸漫步,大自然的奇异之美让我惊叹,可对焦虑与悲伤的感知却没有丝毫消散。慢慢地,另一种手术改造生物闯进了我的脑海——伊瑟莉,为了“以人类的身份”在地球上活动,她经历了残忍的改造,受雇做着可以想象到的最恶劣的工作。她的故事会带来一些令人不安的问题——我们如何对待被我们视作“他者”的人、事与物。这个故事还隐含了战争和种族主义的问题,它看到了工业化养殖的恐怖,看到了那些迷失的、不被爱的人的脆弱,他们被推到群体的边缘,在那里,掠夺者可以随时把他们带走,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和关心。

我以前写过不少书,都收进了抽屉里。其中一本《绛红与雪白的花瓣》终于让我还清了房贷,享受到了极少数严肃文学作者所获得的名声。但《皮囊之下》是我出版的第一部小说,它彻底改善了我的生活。我不再把自己看作是家庭的负担,相反,我可以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些有趣的机遇。

《皮囊之下》 [英]米歇尔·法柏 著 杨蓓 译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2016-10

这些年在文学节上,不少《皮囊之下》的粉丝都来感谢我让他们变成了素食主义者。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话,我自己都不是素食者。对我来说,《皮囊之下》并不是在讲述吃肉的罪恶,而是在讲述我们在做完决定后逃避道德责任的罪恶。然而,这部小说有它自己的力量,它可以适应不同读者的需求,对于那些重要的问题,它也会给出不同的解答。这也一直是我所有作品的创作宗旨。

《皮囊之下》并不是一本畅销书。虽然它的口碑不错,但在英国的销量不温不火,在美国更是卖得一塌糊涂。不过它给大众留下了印象,不断有新的读者会找来看。伊瑟莉也仍开着她那辆拍得嘎吱作响的丰田车,四处去寻找新的猎物。

(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