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涅槃:中國當代文學和藝術的一次跨界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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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社北京7月6日電題:“鳳凰”涅槃:中國當代文學和藝術的一次跨界碰撞

新華社記者章利新

曹典

一堆建築廢料,在中國藝術家徐冰手中,變成了大型藝術裝置《鳳凰》;這件藝術作品,在中國詩人歐陽江河手中,變成了一首長詩《鳳凰》;兩位評論家又把自己的解讀注入《鳳凰》的書中……

如今,《鳳凰》以一種集詩歌、註釋、評論為一體的綜合性文本方式,出現在公眾面前。“鳳凰”的每一次“涅槃”,都增加了一次文化的跨界碰撞。然而,“鳳凰”的意義越重,它卻飛得越高遠。

活字文化、中信出版社5日傍晚在中央美術學院舉辦主題為“與文學重逢”的作者見面會。因為《鳳凰(註釋版)》的出版,歐陽江河、徐冰和文學評論家李陀、吳曉東會聚一堂,暢談“鳳凰”反復跨界碰撞的過程。

法國著名詩人聖-瓊·佩斯曾為一個藝術作品《鳥》寫詩,這觸發歐陽江河寫作《鳳凰》,“和徐冰的《鳳凰》構成跨文本關係,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挑戰”。

2007年初,某公司請徐冰為北京CBD中心的一座金融大廈中庭製作一個作品。當時施工現場全是建築廢料,徐冰決定用這些建築“排泄物”,以及農民工的生產和生活用具來製作這件作品。

“我覺得應該利用好建築工地的感覺和工人的生活勞動工具,這些挂到金碧輝煌的金融中心裏面,可以把資本和勞動的關係拉得非常近。”徐冰這樣回顧創作的初衷。

歷時兩年,大型藝術裝置《鳳凰》終於誕生。作品包括一鳳一凰,每件長近30米,重達5噸。曾先後在北京今日美術館、上海世博會,美國康州、紐約等地展出,引發持續關注。

“這兩隻鳳凰身上充滿典故,每塊材料背後都有故事。鳳凰的感染力來自於它的每一塊材料都是被勞動者觸碰過的。”徐冰解釋說,在紐約,工人特別喜歡幹組裝的活兒,每塊材料他們都熟悉,像在裝自己的作品。

而在長詩《鳳凰》中,歐陽江河則完成了自己的大型文字裝置,與徐冰的《鳳凰》遙相呼應,構成一個重要的互涉文本。

如果說,裝置《鳳凰》給本屬虛構的傳統意象“鳳凰”創造了一個當代“肉身”和一個飛翔的沉重姿勢,那麼,長詩《鳳凰》則以史詩的形態,為“鳳凰”的飛翔勾畫出一個當代的、文化的、思辨的斑斕天空。

“空,本就是空的,被他掏空了,|反而憑空掏出些真東西。|比如,掏出生活的水電,|但又在美學這一邊,

把插頭拔掉。|掏出一個小本,把史詩的大部頭|寫成筆記體:詞的倉庫,搬運一空。|他組裝了王和王后,卻拆除了統治。|組裝了永生,卻把他給了亡靈。|組裝了當代,卻讓人身處古代。”歐陽江河在現場朗誦了詩中直接寫徐冰的部分。

為了讓當代詩歌寫作真正觸及複雜現實,歐陽江河確實把“詞的倉庫搬運一空”。和徐冰直接運用磚頭、鋼筋和水泥等材料創作一樣,歐陽江河也直接處理當代生活中的那些非詩意詞語:水電、印花稅、臨時工、城管、暫住證、基建、地產商……

兩位藝術家都完成了“一邊組裝一邊拆除”的工作。當歐陽江河把這些詞語組裝進詩篇時,也拆除了他們的庸常語境,同時為詩意創造出某種物質感和“還在施工中的”當代性。

圍繞“鳳凰”,詩人把自己對藝術、資本和勞動的關係的思考、全球化的斑斕景觀、飛翔的玄學思考等內容,投入紛繁的詩歌物象洪流,構建出獨特的當代世界圖景。

《鳳凰》還嘗試恢復中國詩歌的註釋傳統。北京大學文學教授、文學評論家吳曉東為詩文提供了幾萬字的注解,和一個長篇評論。“把批評性的過程放到對一個文本的閱讀裏面,閱讀因此變得更開放更廣闊。”歐陽江河說。

吳曉東認為,這種嘗試為詩歌提供了新的閱讀可能性。“還原了寫作《鳳凰》的過程性,可以具體到作者怎樣寫一個句子、怎樣完成複雜的聯想等”。

作為綜合性文本,《鳳凰》不僅幫助我們理解一位當代藝術家的作品,而且通過註釋和評論,它自己向讀者展現了自己的肌理,邀請讀者加入對詩歌和裝置的多重碰撞和理解之中。

“兩個‘鳳凰’都是實驗。”文化評論家李陀指出,面對陌生、複雜的當代世界,文學和藝術是否應該有新的變化?這兩個作品都在給出自己的回答。(完)